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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緩緩走在斜面平整如一劍削出的泥路上,站在王仙芝身前,點了點頭,輕聲答覆道:“願後輩人人可劍開天門。”

王仙芝冷漠說道:“我只是個眼中只有江湖的老匹夫。”

劉松濤想了想,平靜說道:“你覺得天下興亡,那是君王公卿跟讀書人該挑的擔子,他們做得好,太平盛世,承擔不起,亂世人不如狗,反正你王仙芝只挑武道的擔子。可你有所想,我亦有所思。說到底,就是道不同,故而所謀不同。離陽北莽兩朝為了贏得天下,缺軍餉缺銀子,就要打著各式各樣的旗號滅佛,讓道士封了兩禪寺的山門不說,毀寺毀經更是無數,這還不止,更要竭力剷斷佛門的傳承,劉松濤偏要在此時此地,給佛門續一炷香!非是我劉松濤要獻媚於北涼那位年輕藩王,而是要為佛門盡一點綿薄之力,儘量護住最後一方淨土,能多一寸是一寸,哪怕只是讓一名僧人有立錐之地,也是好事。”

王仙芝擺擺手,“我還得趕路,不想跟你磨嘴皮子。”

劉松濤神色間的紫金色飄搖不定,氣態不穩,突然笑問道:“王仙芝,你到底出了幾分力?”

王仙芝沒有回答,反問道:“攔,還是不攔?”

劉松濤側過身,伸出一手,“逐鹿山劉松濤既然再無所求,已然放下。何況脫了袈裟也不意味著就不是和尚了,暫時還不能死。再者,你也未必就真能殺得了那個人。”

王仙芝默不作聲,跟劉松濤擦肩而過。

到最後,劉松濤還是沒能知道王仙芝是否傾盡全力,也不奢望,想著能有十之八九就足矣。

一百年後的這座江湖,水面高過以往太多,他有些晚來了,卻總算沒有太過遲到。

劉松濤走到廣陵江岸邊一處,掬起一捧渾濁江水,馬馬虎虎洗去血跡,想著去揹回道不同卻可以相謀的武當王小屏,結果一個不穩,一屁股坐在溼潤石堆裡,嘆了口氣,艱難起身,望向南邊,“可惜那位只聞其名不見其面的桃花劍神,應該不會來了。”

劉松濤忍住刺痛,一掠而掠,找到王小屏,彎腰背起這位本可在鄧太阿之後俯瞰劍林的武當道士,直起腰後,輕聲道:“高樹露的體魄,你的桃木劍,貧僧的那點佛門氣數,加在一起,勝算仍是不大啊。”

劉松濤苦笑道:“有這麼一個老匹夫鎮壓江湖,是不幸?還是萬幸?我們還好說,那位藩王肯定是大不幸。”

對岸,趙黃巢不知所蹤。

江底,一戰過後僥倖不死,得以過了那一關的女子,她猶在。

劉松濤怔怔望著滾滾東流水,黯然無言語。遙想當年,她曾笑言江南之南有鷓鴣,口口聲聲“行不得也”。

劉松濤閉上眼睛,默唸一聲阿彌陀佛,睜眼後便大步前行。

……

王仙芝拳罡如虹將徽山紫衣擊入江底,之後擋下王小屏死後一劍,更一鼓作氣搬去由魔轉佛的劉松濤這顆攔路石,一日之內,接連跟三位頂尖高手交手,都沒有太多煩心,可毋庸置疑的當世 走春秋看春秋

數騎馳騁出太安城,皆是離陽最精銳的驛卒,所騎乘的驛馬,竟是皇帝心愛的汗血寶馬,驛騎在御街大道上策馬狂奔,所過之處,無一人膽敢稍加阻滯。

為首驛騎攜帶有一道八百里加急的聖旨。

聖旨不合禮制,除了蓋有一方離陽天子的國璽大印,在金黃絹帛上只有寥寥四字:或戰,或退。

驛騎疾馳出城之時,恰好有一人緩緩走入正南城門,汗血寶馬竟是直接從此人身軀中一穿而過,既沒有人仰馬翻的畫面,也沒有血肉模糊的場景,騎士繼續南下送去十萬火急的秘旨,那位太安城訪客依舊安然無恙地入城。甚至沒有巡城甲士擒拿此人,所有南門附近的甲士百姓都對他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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