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北涼王府有兩處地方名動天下,梧桐院被戲稱為鳳閣,而半山腰處宋洞明主持的副經略使官邸,則被稱為龍門。
在他剛回到清涼山,一名龍門官員就火急火燎趕來,跟他稟報說是副經略使大人有要事相商。
當他看到宋洞明親自站在那片低矮官邸屋舍前等候,就知道訊息不管好壞,但肯定都不是小事情,否則以這位昔年離陽儲相之一的沉穩,絕不至於這樣坐不住。
果不其然,宋洞明等到他走近後,一起轉身走入居中那間官邸,語氣略顯急促道:“四個訊息湊一起了,分別跟流州、中原、京城和北莽有關,都王爺權衡。”
徐鳳年笑道:“那就先說流州那邊的訊息。”
宋洞明點頭道:“最靠近西域的鳳翔軍鎮那邊傳來一封緊急諜報,曹嵬和謝西陲擅自更改了都護府既定策略,選擇主動出擊,想要在密雲山口內一鼓作氣吃掉種檀部騎軍!”
徐鳳年臉色如常,說道:“應該是爛陀山僧兵沒有跟隨種檀騎軍一起動身。”
宋洞明憂心忡忡道:“即便如此,雙方兵力依舊差距不大,這麼硬碰硬換命,豈不是違背了流州用兵的初衷?”
徐鳳年搖頭道:“如果密雲山口一役,我們沒能全殲種檀部騎軍,那這場仗才會沒有意義,甚至可以直接說因為他們的貪功冒進,導致整個流州陷入極大被動,但是既然連謝西陲都願意陪著曹嵬涉險而動,我相信他們的眼光。”
宋洞明嘆了口氣,苦笑道:“這兩個傢伙真是不讓人省心。”
徐鳳年笑道:“萬一打贏了,也許會有意外驚喜。”
宋洞明心中瞭然,“倒也是,如果種檀部騎軍全軍覆沒,也許爛陀山就要重新掂量掂量了。”
徐鳳年問道:“中原那邊有什麼訊息?是溫太乙馬忠賢兩人終於不再漕糧一事上下絆子?”
宋洞明笑道:“這算不得什麼緊要訊息。”
徐鳳年有些訝異,“還有比這更重要的局勢變動?”
宋洞明和徐鳳年在議事堂分別落座後,這位已經得到離陽朝廷吏部點頭承認的北涼道副經略使,眼神玩味道:“那位原本對朝廷忠心耿耿的靖安王趙珣,剛剛投靠了兩位叛亂藩王。”
徐鳳年愣在當場。
宋洞明嗤笑道:“待價而沽,這一手真漂亮,我估計這位審時度勢的藩王,把自己賣出了一個天價啊。”
徐鳳年感到荒誕不經,皺眉道:“難不成趙炳陳芝豹兩個要把趙珣推出來當皇帝?”
宋洞明笑道:“王爺一語中的!”
徐鳳年陷入沉思。
如果加上中原腰膂之地的靖安道,再加上早就被陳芝豹控制在手上的西蜀南詔,那麼現如今整個廣陵江以南地帶,徹底連枝同氣,離陽半壁江山,就已經盡入三藩之手。
這種時候,率先起兵且實力最為雄厚的燕敕王趙炳看似最有資格登基稱帝,與離陽正統劃江而治,但事實上恰恰相反,趙炳最不適合早早把蟒袍換成龍袍,不管宋玉樹在那封詔書裡把離陽皇帝說得如何不堪,但朝野上下,尤其是以江南道為首的天下士族,仍然心向太安城。趙炳不適合當出頭鳥,名不正言不順的外姓人陳芝豹更不適合,那麼靖安王趙珣就成了免為其難的人選,趙衡趙珣父子這一支趙室,在尚未吞併中原的離陽王朝裡,其實遠比趙惇趙篆這一支更符合正統身份,老靖安王趙衡在奪嫡失敗被“發配”青州後,之所以那麼積怨深重,並未沒有緣由,如今的祥符新朝,恐怕沒有幾名官員知曉早年那樁秘辛,在趙篆的爺爺尚未登基之前,因為同輩的醇親王膝下無子,宗人府就提議將趙衡過繼給醇親王一脈,只不過趙篆爺爺的登基過程,比起兒子趙惇更加撲朔迷離,總之到最後趙衡的身份,變成了恐怕連宗人府老人都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