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形同牢籠的豪奢住處,船艙內有一架造工精美的雕花衣架,衣架上,竟是一件富麗堂皇的正黃龍袍!
納蘭右慈當時登門做客之時,這位碩果僅存的春秋謀士身邊,便跟著一位手捧龍袍的婢女。
這段時日以來,離陽藩王趙珣一次次撫摸龍袍,一次次眼神痴迷,默默數著那一條條金龍。
今夜,他再次來到衣架前,伸手摸著龍袍上的金龍,最後甚至蹲下身,摸著底部那些“海水江涯”。
這個年輕男人突然抬起頭望向她,笑問道:“你可知道,這件龍袍四正龍四行龍,分明只看得見八條金龍,數目為何不是九五之尊裡的那個九?”
她想了想,“皇帝本就是真龍天子,穿上龍袍便是九了?”
他起身哈哈大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搖頭道:“你錯嘍,最後一條金龍繡在內襟之上,你不信去掀開衣襟看看。”
她猶豫了一下,始終不去觸碰那件世間所有男子都夢寐以求的衣服。
趙珣突然取下那件龍袍,讓女子站好,然後竟是幫她穿上了那件龍袍!
她從頭到尾都呆滯當場,不知所措。
趙珣一絲不苟地幫女子正了正龍袍衣襟之後,後退幾步,眼眶泛紅,柔聲笑道:“我知道,在靖安道就有很多人罵你是什麼女藩王,說你是紅顏禍水,可我不在乎。”
她欲言又止。
趙珣任由淚水流淌,“我知道你不是她,不是她……我也不在乎你是誰安插在我身邊的諜子死士,一開始很在乎,如今根本不在乎……為什麼?我喜歡你啊,我只是喜歡你啊。哪怕你現在換了一張容顏,我還是喜歡你……”
舒羞咬著嘴唇,滲出絲絲縷縷的鮮血。
趙珣突然露出笑臉,彎腰作揖,柔聲道:“夫君見過娘子。”
屋內燭火明亮。
她身穿龍袍,如女子穿嫁衣。
她緩緩施了一個萬福,嗓音婉約道:“陛下。”
……
一樣是在廣陵江面上,一樣是在黃龍樓船中。
身穿便服的燕敕王趙炳坐在繡凳上,正舉杯小酌。
老人雖然沒有身穿藩王蟒袍,也沒有身披鐵甲,卻積威深重,其實在當年參與奪嫡的離陽諸多皇子之中,就以趙炳戰功最為顯赫,是當之無愧的趙姓宗室第一人。
相傳趙炳在離京趕赴藩王駐地的途中,南渡廣陵江之際,揚鞭北望,向身邊的那位謀士笑問道:“廣陵王趙毅,靖安王趙衡,淮南王趙英,膠東王趙睢,這些個傢伙加在一起,軍功能有我一半嗎?”
一位俊美非凡的中年人斜靠視窗,側望向滔滔江面,三指持杯輕輕捻動。
在南疆文武心中何等殺伐果斷的燕敕王,趙炳重重嘆了口氣,頗為無奈道:“先生,就不能放過那兩個兔崽子?好歹留他們性命,反正以後也折騰不起來浪花了。”
納蘭右慈沒有轉頭,淡然道:“兔崽子?兩位可都是你趙炳的親兒子,你罵自己作甚?”
趙炳頓時無言以對。
納蘭右慈繼續道:“堂堂燕敕王的兩個兒子,故意洩露軍機給太安城,差點讓世子殿下戰死京畿南部戰場,別說是兩個兒子,就是他們的老子敢這麼做,我也得讓人往死裡打。”
趙炳翻了個白眼,甕聲甕氣道:“怕了你。”
納蘭右慈終於轉頭正色道:“你是想要個穩坐龍椅的獨子,還是想要自己穿龍袍沒幾年功夫,就當個二世亡國的破爛開國皇帝?”
趙炳很是頭疼模樣地揮揮手道:“先生說了算!他孃的說道理,我這輩子就能贏過先生一次。”
納蘭右慈展顏笑問道:“那我可就傳令下去,帶兩杯酒給那孩子喝去了哦?”
趙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