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叫王林泉,早年老涼王身邊名副其實的馬前卒,甚至和林鬥房這撥人都很熟悉,所以這次他的女兒沒能坐上北涼正妃,還兼著拒北城副監造一職的老人就告病在家。
此時王林泉正和獨生女王初冬在聽潮湖邊散步,看著那個仍然無憂無慮的女兒,老人既是寬心也有憂慮,寬心的是女兒應該不曾在這裡受氣,憂慮的是以後身份終究變了,天底下再好相處的婆家,日子久了,難免沒有意想不到的磕磕碰碰,自己女兒這般單純,如何能夠跟人勾心鬥角,如何做那爭寵的事情?何況王林泉對那個同出青州的陸姓女子向來不喜,而且很早就對清談名士陸東疆之流更是嗤之以鼻,說實話,王林泉的確從未對在北涼怨聲載道的陸家有過半點落井下石,但王林泉也知道其實那個女婿,希望自己能夠跟陸家融洽相處,甚至是在有些事情上幫扶陸家一把,可王林泉他自認從來不是什麼聖賢完人,不做壞人,也做不來幫對手就等於坑自己的善舉,所幸年輕藩王想歸想,從未開口強求他王林泉做什麼,所以王林泉也就樂得裝傻,冷眼旁觀那陸家丟人現眼的瞎蹦達。
王林泉停下腳步,眼角餘光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才輕聲說道:“閨女啊,很快就嫁人了,爹孃不想你受了委屈就跑回孃家,離孃家再近也不行的,只不過……不過如果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還是要跟爹孃說一聲的,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那是混賬話,別當真。”
聽著爹自相矛盾的言語,王初冬咧嘴笑了。
王林泉趕忙提醒道:“我的親閨女呦,你娘跟說過多少次了,要笑不露齒呀。”
王初冬做了個活潑俏皮的鬼臉。
王林泉無奈道:“總是長不大,爹孃如何能放心你嫁人。”
王初冬笑眯眯道:“爹捨不得,那我就不嫁人了。”
王林泉抬起手作勢要打,可他這個當年在青州就出了名寵溺女兒的父親,哪裡真捨得,別說打了,說句重話都不捨得。
王初冬雙手扭在身後,抬頭柔聲道:“爹,其實我知道,就算陸姐姐不做正妃,也輪不到我,應該是西楚那個姓姜的女子,王爺真正最放不下的女子是她,只不過她不適合做北涼王妃罷了。所以陸姐姐也很不容易。爹,我知道你是怕我生氣,其實我不生氣,也沒有不開心,王爺每次回到清涼山,都會抽空跟女兒問那本《頭場雪》裡頭的種種伏線呢,還說以後等他真正空閒下來,一定親自盯著我寫一本有關他三次遊歷江湖的演義小說,說怎麼大俠怎麼寫,我就跟王爺說,把他寫得俠義心腸和蕩氣迴腸都沒問題,但是他喜歡的江湖女俠一定要姓王,而且一定要國色天香,王爺也答應了。”
王林泉無言以對。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不懂了。
王初冬眯眼笑成月牙兒,“爹,有空就跟那位陸先生多喝酒喝茶唄,爹你以前不是最愛附庸風雅嗎,跟享譽文林的陸擘窠同席而坐,傳出去多有面子,是吧?”
王林泉板著臉道:“人家的門檻多高,你爹上了年紀,跨不過去。”
王初冬搖晃著王林泉的手臂。
王林泉臉色有些沉重,“是王爺跟你授意的?要我主動跟陸家示好?”
王初冬搖了搖頭,認真道:“爹,不是。”
王林泉看著女兒的眼睛,凝視片刻,終於點頭道:“我相信自己的閨女,也相信大將軍的兒子。”
王初冬皺著鼻子道:“錯啦錯啦,相信咱們北涼的王爺,當然也是相信你的女婿!”
王林泉哭笑不得,無可奈何道:“爹聽你的便是。”
王初冬突然小心翼翼說道:“爹,以後真的能跟陸家當作親戚相處嗎?不遠不近的那種,稍稍錦上添花的那種?”
王林泉嘆息一聲,揉著自己女兒的腦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