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不知道如何勸,就讓她騎在自己肩膀上,站起身後一起望向南邊,董卓輕聲道:“放心,董叔叔會帶你去見他最後一面的。”
陶滿武把小腦袋擱在董卓的大腦袋上。
董卓輕聲問道:“小滿武,那支歌謠怎麼哼來著,董叔叔總是記不住詞兒,你小舅舅以前總在我跟前唱來著,給他唱得難聽死了。小滿武,要不你最後教他一次?”
小女孩重重嗯了一聲,只是淚水太多哭意太多,她沒有馬上開口。
董卓也不急,沒來由記起一段經文,這位殺人如麻的北莽大將軍,雙手合十,低頭虔誠默唸道:“自皈依佛,不受一切輪迴苦。自皈依法,得享十方三世福。自皈依僧,不墮往生諸惡道……”
與此同時,陶滿武猶顯稚嫩的嗓音也在董卓頭頂輕靈響起。
青草明年生,大雁去又回。春風今年吹,公子歸不歸?青石板青草綠,青石橋上青衣郎,哼著金陵調。
誰家女兒低頭笑?
黃葉今年落,一歲又一歲。秋風明年起,娘子在不在?黃河流黃花黃,黃河城裡黃花娘,撲著黃蝶翹。
誰家兒郎刀在鞘?
……
戰刀猶在鞘。
公子已不歸。
對涼莽雙方很多活著的人來說,皆是如此。
只不過可能在中原眼中,三位藩王的聯袂起兵造反,他們的戰火似乎來得無緣無故,只是那些北涼蠻子和北莽蠻子,那裡的死人,就死得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龍眼兒平原的黃沙大地之上,依然揹著小滿武的胖子放下原本合十的雙手,沉聲道:“褚祿山,你既然一心求死,那我大大方方就收下你那三百斤肉了!”
……
控扼南下要道的懷陽關分內外城,依山而建,整體地勢往南遞增,尤其內城建造在山崖之上,城牆皆由條石壘成,當年北涼傾力打造西北關外第一雄城虎頭城,所用石料大半取自陵州滄浪山,事後發現尚且餘下巨石十之三四,便一口氣全部南移到當時遠未達到如今規模的懷陽關,經過十多年的不斷加固累積,囤積了大量的器械糧草,只要外城不丟,水源也無憂。懷陽關除了戰略意義輸給虎頭城,難以攻破的程度,其實已經超過那座拒北城建成之前的離陽邊關第一城。
所以當初褚祿山執意要將都護府設在遠離涼州城的懷陽關,徐鳳年沒有太多異議。
但是在支離破碎的虎頭城失去防禦意義後,徐鳳年和清涼山都要求褚祿山退回拒北城,但是褚祿山依舊執意死守懷陽關第一線。
很難想象,這個有過千騎開蜀壯舉的人屠義子,率領過八千曳落河鐵騎的悍將,在北涼紮根後,卻一直官品低下而無所怨,一心過著那種紙醉金迷的荒廢生活,自稱喜醇酒,喜美婦,喜華服,喜大馬,喜名帖,喜奇卉,喜優遊。
一躍成為北涼都護後,又搖身一變,在貧瘠荒涼的關外,紋絲不動了。
大概在老人屠徐驍死後,當今世上,就沒有誰能夠真正看得透這個大奸大惡的胖子了。
懷陽關內城的城樓之上,一個臃腫如小山的胖子雙手扶在箭垛之上,沉默不言。
仇家遍天下,知己無一人。
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笑眯眯道:“真是一顆大好頭顱。”
第393章 祿球兒
天高地闊,大雲低垂,夕陽西下,晚霞尤其絢爛。
向北疾馳的不足百騎,頭頂就像覆著一幅最華美的鮮豔蜀錦。
當這支馬隊臨近重冢軍鎮,依稀有三三兩兩的北莽馬欄子停馬高坡,掂量一番雙方懸殊的人數後,最終都沒有衝殺而來。
之前涼州遊弩手是真的把北莽馬欄子打怕了,不但三支精銳斥候幾乎全軍覆沒,連柔然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