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尺之隔,在武道頂尖宗師之間的生死相向,足以是陰陽之隔。
但在徐偃兵和鐵木迭兒之間,有一個人握住了那杆鐵槍,這才讓徐偃兵沒有能夠隨便將槍身一個向下斜拉,去攪爛鐵木迭兒的心肺。
徐偃兵拔出鐵槍,槍身發出一連串刺破耳膜的摩擦聲。
那位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一手扶住鐵木迭兒,一手甩了甩手腕,掌心有些血絲。
老婦人嚥了咽口水。
作為蛛網老祖宗級別的前輩,她認出了那個人。
呼延大觀!
除了拓拔菩薩,也沒有誰能讓徐偃兵那一槍全攻而返,讓後者無功而返當然更不現實。
呼延大觀笑道:“緊趕慢趕總算給我趕到了,徐偃兵,你不殺鐵木迭兒,我就不找徐鳳年的麻煩,如何?”
徐偃兵神情冷漠,提槍寸餘,後撤一步。
眼前對手值得他將距離拉開到最適合鐵槍發揮全力的位置。
呼延大觀一臉無奈道:“說實話,涼莽開打,不關我屁事,我之前就沒想過要跟徐鳳年過不去。”
鐵木迭兒掙扎了一下,呼延大觀扶住他的肩頭的那隻手微微加重力道,前者頓時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呼延大觀正了正神色,說道:“但如果你今天執意要殺鐵木迭兒,那我也不介意殺一殺徐鳳年,至於能否成功,我不管。”
老婦人知道那呼延大觀根本沒有刻意流瀉氣機,但她就是會感到窒息。
然後她馬上就有湧起一股悲憤欲絕的情緒,不管如何剋制都壓抑不住。
因為那個追殺他們得有整整一旬時日竟然都沒開口說過一個字的傢伙,終於說話了!
徐偃兵平淡道:“先問過我的槍。”
說起離陽官話比離陽百姓還順溜的呼延大觀爆了句粗口,苦笑道:“打住打住,怕了你了!徐偃兵,既然你要決心要打一架,行,你手中這杆鐵槍內裡早已經不堪一擊了,你回去換一杆新槍,好歹能撐得住你出三槍,否則也打不盡興!我呼延大觀就在這裡等著你,鐵木迭兒,那啥念頭的,還有那個不服老老愛插朵大紅花的老婆子,我都幫你留在這裡。到時候誰贏了誰說話,如何?”
徐偃兵點了點頭,就這麼直截了當的轉身離開了。
這一幕看得那蛛網老婦人差點眼珠子都給瞪出眼眶。
等到徐偃兵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呼延大觀鬆開手,滿臉淚水的鐵木迭兒轉身望向那座大墚,那裡坐著樂府大先生。
那柄無鞘從他手心悄然滑落。
呼延大觀平靜道:“撿起來。”
鐵木迭兒好像六神無主,根本沒有聽到呼延大觀在說什麼。
呼延大觀也懶得廢話,一巴掌摔過去,直接將鐵木迭兒摔到大樂府的屍體前幾丈外,腳尖一點,再將那柄棄劍一柄踢過去。
白紗遮住半面的小念頭來到呼延大觀身邊,神情複雜。
呼延大觀嘆息道:“八百年前,你我是誰,重要嗎?洛陽放不下,那不奇怪,她是大秦皇后。連我這個所謂的秦帝影子都早早放下了,你算什麼?不過就是個被大秦軍亡國的皇室女子罷了,這樣的恩怨,八百年來,中原各國各朝各代,皇帝皇后都出了那麼多茬,更別提什麼小國公主不公主的了,沒意思的。”
呼延大觀抬頭望向天空,“何況那人走了,徐鳳年只是徐鳳年而已。你去恨誰?當初你成功挑唆那兩名女子反目成仇,甚至可以說很大程度上,正是你害得大秦一世而亡,還不滿足?”
小念頭一把撕下面紗。
她的半張臉絕美非凡,但是另外半張臉,一張張陌生的女子面孔不斷變換。
最終定格。
竟是一張男子的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