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池為了讓我體驗的盡興,還幫我預約了私人講解服務。我可以隨時提問,也可以指定參觀區域,重點瞭解。講解員的聲音很好聽,他一邊走一邊介紹:「這裡是暗物質區,我們首先了解黑洞,黑洞是一顆巨大的而且密度極高的恆星,所以任何光線都無法從中逃脫,全部被它吸收進去。」
我在想,竟池的抑鬱症就很像是黑洞,吞噬了他生活裡的所有光亮和快樂。可我們和黑洞的關係不該是被吞噬或倖存,而是包容並進而遠之。如果我們的雙眼能看向宇宙,那就會宇宙中還有很多發著光的、溫暖的、美麗的恆星。我們可以包容黑洞的存在,同時也要放眼整個宇宙,同時看到美麗與不堪。
我多希望竟池就在我旁邊,不用我見縫插針地寬慰,聰明如他,一定能夠感受宇宙的浪漫,或許他能更開心一些。
我們還進入全息影廳觀賞太陽風暴點亮地球大氣層上的氧分子和氮分子的過程,夜空中緩緩降下了藍色、綠色或者紅色的帷幔,小孩子興奮的大叫。我想多掙一些錢,好帶著竟池來到北極圈,實地觀賞一場這叫做「極光」的來自太陽的饋贈表演。
下一個展館裡,放滿了星系照片。其中超新星的光芒最為亮眼,這種恆星會爆發出耀眼的光芒,然後在之後的幾個月或者幾年時間裡緩緩消退,結束一生。我想告訴竟池,比起瞬間迸發的光芒或者情感,我更想和他成為兩個暗淡的星,不必發光,更不要期待爆炸。我們可以一直長久的陪伴,慢騰騰的發散光芒,彼此照耀,這微弱的光線穿越幾億或者幾十億光年傳到了地球上喜愛觀星的孩子的望遠鏡裡,他們可能會記錄我們,留下兩串相似的數字定義我們的位置。
天文館的旅程讓我興致缺缺,沒了竟池我也沒有探索的心思。我現在只想陪他,我們只用淺薄的肉眼看漫天繁星。我囫圇地筆畫著星座,因為他一直看不出而著急。我從身後環抱他,趁機貼上他的臉,握著他的手指朝天空比劃,有時候故意指錯,延長擁抱的時間。
我想要見到他,告訴他我的想法,現在就想,迫不及待。我想擁抱他,在他的懷抱裡緩和胡亂跳動的心臟,我早就該這樣做了,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也是我想要長長久久做下去的事。
我把手裡握著的票和宣傳冊全部塞到了正在走神的高宸懷裡。笑死,我根本看不懂,他還貼心地一直往我手裡塞。
我攔了計程車,背出第一天認識竟池就牢牢記下的地址。我焦躁地按著電梯按鈕,還是覺得太慢,乾脆拉開旁邊的門,一步踏過三階樓梯,飛奔回家。家門鑰匙竟池串了繩子掛在我的脖子上,為了看起來更賞心悅目,竟池還加了一顆晶瑩的玻璃吊墜,是水滴的形狀。一同買來的星星吊墜正掛在竟池的鑰匙圈上。點點滴滴拼湊起來,我自信現在感受到的感覺不僅只充斥著我一個人的心臟。
我的手顫著,鑰匙在鎖眼裡捅了幾次都沒捅進去。竟池從房裡開啟了門,嬉笑著看我:「不是教過你怎麼開門嘛?怎麼還能磨蹭這麼久?」
我看著他,劇烈運動之後的心跳和呼吸都不平穩,見到了他之後就變得更加混亂,我不敢張嘴回復,生怕此刻的心臟會蹦出來自己跳到竟池的懷裡,表達忠誠。
竟池用手背幫我擦汗:「哇,去了天文館這麼興奮啊?」
我突然想到離開常市前最惦記的事情,不知道落實的怎麼樣了,所以一把拉過竟池的手,攀上了通向天台的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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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過立夏,風變得溫柔,不用費很大力氣便能推開那扇厚重的門。
這裡是我們初識的地方,那個晚上我為突然收穫的人生而驚詫和興奮,而竟池則存了結束人生的意志在這裡與我相遇。
我忘不了初識竟池時看到的他的眼睛,暗淡得宛如一潭死水。後來這樣的噩夢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