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不好意思,竟池的關心讓我覺得罪孽更加深重。
「我來幫你刮鬍子吧。」竟池說。
鼻頭和眼睛裡突然冒出酸酸澀澀的泡泡,嘴裡卻一陣一陣的泛出苦味。我第一次理解了哭泣。
[41]
我坐在洗手檯上,近乎貪婪地看著站在對面的竟池,想要記住他的每個表情。
他還穿著睡衣,最上面兩顆衣釦沒有繫住,衣領敞開露出白細的脖頸和精緻的喉結,像一隻停在水畔的野鶴。他抿著下嘴唇,眼睛專注的聚焦在我的下巴上。
柔軟的指腹蘸著綿密的泡沫塗抹在我的下巴和臉頰上,我嗅到薄荷的味道,這味道直衝眼睛,我又開始流淚。
竟池覺得好笑:「這麼感動啊?」
「嗆的。」我說。
竟池沒拆穿我,曲起食指用關節撫我落在臉上的淚滴。
他沒用電動剃鬚刀,而是從上層的置物架上拿出一套剃鬚刀具,小心的撥開刀片的包裝,裝進刀架裡。
竟池握著剃鬚刀的手柄,鄭重其事的劃過我的臉頰和下頜,然後用指腹隔著殘留的泡沫撫摸我的面板,檢驗成果。
就著這個姿勢可以仰望竟池,我總會想到即將到來的分離,我開始珍惜他,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間,珍惜他看著我的眼睛,就連他眨眼時掉落的一根睫毛,我都想拾起然後仔細地收藏。
「好了。」竟池輕鬆的笑著,「以後刮完鬍子自己摸一摸有沒有漏下的地方,不過你有化妝師……但也不能總麻煩人家這種事,知道嗎?」
我訥訥的點頭。
竟池又打了一層剃鬚泡沫抹在自己下巴上,然後用剛剛清理好還滴著水滴的剃鬚刀,對著鏡子仔細的刮鬍子。
「竟池哥,你真的很好看。」我情不自禁的感嘆。
竟池撲哧笑了出來,手一鬆被鋒利的刀片劃了下頜,留下了不明顯一道血痕。
[42]
吃過了早飯,竟池帶著我去跟釗哥告別,順便去商場採購些衣物。竟池還送了一架電動剃鬚刀給我,店員提醒我們現在還有定製刻字服務,只要等三天就能來取貨了。
但我來不及了,我明天就得出發。竟池也跟著摸摸鼻子,感覺可惜。
商場的衛生間裡,我偷偷給高宸打電話,跟他借了一筆錢,承諾拿到了片酬連本帶利還給他。他猶豫了一下說好。
我實在不願意再用竟池的錢了,儘管他執意塞了一張銀行卡在我的行李箱裡。他告訴我很多人情世故,一進組就主動跟別人打招呼;記住所有工作人員的名字並要經常和他們說謝謝;如果ng很多次的話,要主動給全體劇組買奶茶賠罪,說到這裡,竟池笑起來:「那樣估計殺青你們劇組會喝奶茶喝到吐吧?所以你也別光買奶茶,也買買下午茶和宵夜什麼的。錢用完了就跟我說,我去銀行給你轉帳。」
我撐著笑容答應,藉口說自己太累了,早早躲進了房間,處理總要流出來的眼淚。
[43]
我和我的助理並肩站在機場安檢口,對面是趕來送行的竟池和高宸。
我想告訴竟池,我每天都會給他打電話,希望他不要忘記我。但每次張嘴的時候眼睛就會發酸,所以我只能沉默地吞嚥,壓抑愈發洶湧的不捨和呼之欲出的淚水。
竟池開闊地笑,眉頭也舒展著:「別難過了,等春天過去,我們就能再見了。我還答應了你帶你去天文館呢,等你回來了,我就來接你回家。」
他真的明白我的耿耿於懷,坦然說出我最想聽到的話:「真的嗎?等我回來你就回來接我對嗎?」
「嗯,等你回來,我就來接你回家。」他篤定地點頭。
於是我心滿意足地踏上飛機。夾在高空天和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