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遇見了更多的人。他們不在乎我是不是快樂,也不在乎我做了多少努力,他們想要的就是我的成就,他們希望我可以永遠孤獨的優秀著,希望我懂事、冷靜、獨當一面。一旦確定了難以超越,他們就希望我永遠坐在神壇上,或者跌下來摔得粉身碎骨。」
竟池不笑了,他在剖開自己的傷痕給我看,我不想看到他的傷口。看不到,我就可以騙自己他們根本不存在。不去看,竟池也可以把抑鬱症看成一場命運狂妄的玩笑。但我們都要看,我們都看,因為我要治癒他,他要治癒他自己。
「所以我從很小就學會抽菸了,剛開始偷偷抽,後來發現我爸根本不願意看我,我就抽得大方了些。」 竟池喝掉了最後一口咖啡,叫來服務生結帳,「上了大學就更自由了,酗酒、紋身、搏擊什麼疼我就玩什麼,就被江未明看到了。」
沒料到這件事還能扯上前男友,這次我猶豫了,緩了一會兒才問:「那江未明是不是幫你改了這些毛病?」
竟池糾正我:「這些都不能叫毛病,我那時候已經成年了,這些只是我的選擇。我有選擇如何對待我的身體的自由。」 隔了一會兒,說:「不過他沒有試圖糾正我,只是覺得我和他的設想不太一樣。他追求我,像是我的信徒。他喝我喝過的酒,在搏擊臺上舉著靶任我發洩。呵,他還在身上紋了我的名字,不知道後來是怎麼跟小姑娘怎麼解釋的。」
竟池諷刺地笑了一聲。
「我也能喝嗎?」 我問他。
「什麼?」
「你喝過的酒。」
[30]
我著實沒想到,這個從心理諮詢室開始的一天,會在此刻嘈雜的夜店裡落幕,甚至有可能還不是落幕。
竟池似乎對我的請求沒有什麼猶豫,留下了一桌子沒吃完的甜點,打車帶我來到位於常市市區中心的酒吧街。
我們到達的時候天剛擦黑,華燈初上,這裡大部分店面才剛剛開店營業。我和竟池和酒吧街氣質很不搭的茶樓裡消磨了一壺烏龍茶。
從咖啡到烏龍茶,竟池似乎對□□情有獨鍾,好在面前的這一盞烏龍茶相較之前的黑咖啡少了些苦澀,入口之後甘甜味會在舌頭上停留一段時間,勉勉強強可以入口……讓我更加期待接下來要入口的酒精的味道。
茶樓的視窗向上撐開,坐在二樓窗邊向下望,正好能將酒吧街的車水馬龍收入眼底。先是三倆成群的年輕姑娘和小夥勾肩搭背、打打鬧鬧的拐進模樣文藝的小酒吧裡。然後是打著領帶的上班族,西裝革履手裡還拎著公文包,看樣子裡面塞著的檔案應該不薄,說不定還有移動電腦。可即使這樣,他們還是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等下了班的打工人在精釀酒吧或者居酒屋裡找到了暫時的安愉,彷彿一瞬間,從四周岔路上開進了幾輛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豪車,他們互不相讓,高頻率的鳴笛催促,把原本就不通暢的兩條來往車道擠得水洩不通,也分不清車上坐的是誰,他的目的地又是哪裡。也正是這個時間,買醉的人、尋歡的人、貴的賤的各式的車、各個店面以及從裡面傳出來的音樂聲、流浪漢、代駕、甚至是扒手……這條街巷終於被煙火氣填滿了。
竟池又看了看,打了個響指吸引我的注意:「嘉年,走啦!」
這個樣子的他還挺好看。
竟池選的夜店應該比較受歡迎,門口稀稀拉拉排了很長一隊。我們被夾在眾多年輕的男女中,他們一手抓著啤酒,令一支手夾著煙,笑啊說話啊的動靜都很大。我們身後站著的幾個女孩子,大笑的時候半個身子都要撲到竟池的背上了。
原來酒精能讓人這麼快樂,無趣的事情也能前仰後合。
終於,排在我們前面的人越來越少,再有四五組就輪到我們入場了,我正左顧右盼,每個毛孔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