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 路謙入仕已經是第三個年頭了,再過幾個月就滿三週年了。祖宗就算一開始很厭惡路謙這個做派,但時間一久, 他也就慢慢的習慣了。
習慣是個很可怕的事情,就好比此時看著路謙面無表情的潑墨揮毫,各種彩虹屁無腦吹那是信手拈來。關鍵是,對著他寫的文章,再看看他寫文時候的表情,那叫一個不和諧。
但那不重要了,反正都習慣了嘛。
可祖宗還是有話要說。
路謙並不想聽。
「你這樣不行!」祖宗才不管路謙願不願意聽,只自顧自的指手畫腳,「當官也不能全靠溜須拍馬,就算你真的想要溜須拍馬,那也得講點兒技巧。就好比這一次,你誇狗韃子有啥用?沒用的!」
不誇,難道罵嗎?
路謙充耳不聞只埋頭苦寫。
「我給你說,吳家徹底完犢子了,清廷上下肯定會有不少人上摺子誇讚的!像你這種吹噓真的沒用啊!太多了,就算你是重複裡頭寫得最好,那又如何呢?看得多了,就沒意思了。」
聽到這話,路謙總算是給了祖宗一個眼神,然後繼續寫他所擅長的彩虹屁。
祖宗:……
這小兔崽子咋就聽不懂人話呢???
他也不想想,要不是因為上當次數太多了,路謙何至於連試都不願意試,就直接拒絕呢?
見路謙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祖宗氣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奪過路謙的筆,幫他來寫。
直到路謙寫完這篇彩虹屁,準備精修之後再謄抄一遍時,祖宗抓緊時間道:「那這樣,你寫一篇我也寫一篇,用哪篇你說了算!或者索性一起交上去!」
這次,路謙總算是有反應了。
只見他一臉莫名其妙的問道:「我又不是不會寫,幹嘛要你幫我寫?」彩虹屁啊!他最擅長的文體啊!
祖宗氣哼哼的道:「老子是為了你好!你這麼寫壓根就沒辦法出頭!」
路謙一臉的狐疑,總感覺這老鬼有陰謀。
不過,為了耳根子清淨,他最終還是妥協了,前提是讓祖宗安靜一會兒,等他修改謄抄完自己這篇後再說。
等啊等啊等,祖宗等得望眼欲穿,只恨不得跟這混帳子孫同歸於盡時,路謙終於放過了祖宗也放過了自己,將彩虹屁先放在一旁等著墨晾乾,又重新鋪紙研墨。
「行吧,你說,我幫你記錄。」也就記錄了,交是不可能交上去的,假如中間出現某些不和諧的言論,他直接就不會寫。
路謙想得很美,然後他就發現這次祖宗真沒打算坑他。
確切的說,祖宗是在發洩自己對吳家的滔天恨意。
哪怕理智上,前明遺臣都知道,明朝的覆滅原因是方方面面的,吳三桂肯定是有錯的,說他是賣國賊一點兒都沒問題。但真的是他害得明朝覆滅嗎?
講道理,吳三桂還沒那麼能耐。
但人也好,鬼也罷,那總得有個出氣的點。又不能怨恨自己,也不能責怪大明皇室,對比敵人的狠戾,他們更恨的是自己人的背叛……
總之,祖宗用盡他畢生的洪荒之力,將吳三桂全家包括他祖宗十八代,罵了個狗血淋頭體無完膚。
待路謙記錄完畢後,側過臉看了看放置在桌案另一邊自己寫的那篇彩虹屁,又轉過來看看跟前的這篇……呃……
這個要怎麼說呢?國罵?祖安文?
一時間,路謙相當詞窮,彷彿這些年來白讀了這麼多書,愣是想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描述祖宗口述他記錄的這篇文。
「怎麼樣怎麼樣?我寫的可棒了是不是?」祖宗可嘚瑟了。
其實,文寫的好不好一點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總算是將胸口的那股子悶氣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