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的書信與文章,從他輪值誥敕房起的文章都在其上。
他並不知張居正竟將他的文章都歸攏到了一處。
張居正從看起,越看越快,與在誥敕房中寫的文章相比,自任揚州知府後,柳賀文章的實用性越來越強。
這就是任過地方官的好處。
說實話,京官都是聰明人,尤其能在京中各個衙門順當升官至位極人臣的,可以說是絕頂聰明。
但這份聰明只體現在為官上。
他們可以與各個衙門打好關係,也能將上官的喜好摸個透徹,至於誰人背後站著誰,那更是清楚明白。
唯獨一點——在做事上,他們終究欠缺了一分。
當然,京官與地方官畢竟不同,京官存在的優勢便在於統籌與協調,他們身在京中,並不需要如地方官一般貼近百姓,他們只需要會用人就足夠了。
柳賀在揚州府中已經有了些時日。
也是時候回京了。
若是在外時間久了,京中官員他多數不識得,天子恐怕也要將他忘了。
只是……張居正思忖許久,卻不知柳賀如今在什麼位置更合適。
不過柳賀回京畢竟還有一段時間,他可以慢慢思考。
說實話,對柳賀這個門生,張居正並非十分滿意,柳賀並非他堅定的支持者,他似是信賴自己,也願意為變法出力,揚州府的銀子他本可以不交,然而最終他卻交給了自己這個將他打發出京的恩師。
劉臺之所以彈劾張居正,因張居正在搶功一事上斥責過他,儘管這並非主因,但官場上,申斥都會令人記恨,更不必說將一位前程遠大的翰林外放了。
但張居正未從柳賀口中聽到過一句怨言。
他派柳賀去治水,柳賀便老老實實治水,讓他任知府,他便將揚州府事處理得當,商稅與鹽稅他都敢碰,可謂膽大包天。
原先張居正以為,柳賀對變法的態度是因為他膽小,如今來看,柳賀哪裡膽小了?他分明很敢成事。
只是……終究不能為他所用。
張居正拿起一封徐階寫來的信,徐階在信中隱晦地提醒他,要在意身後之事。
欲行改革時,張居正便不再顧身後,但如今……
未必沒有身後。
一人之功
“見過府臺!”
“府臺大人!”
凜冬已至,揚州府下了兩日的大雪,路面上厚厚的一層,平日熱鬧的街邊,夥計們都縮在店內不肯招呼客人。
雪仍舊在下。
大雪之中,江都知縣一臉惶恐地迎了柳賀的大駕。
“縣中育嬰堂、養濟院可都看過了?縣中可有百姓被雪壓塌房屋?”柳賀並未與徐知縣寒暄,一進門就問了數句。
徐知縣心中抱怨,口中卻對答如流。
他任江都知縣時日雖不長,卻早已習慣了府臺大人的行事之風,早在年前,府臺早已叮囑今冬各州縣該做的準備。
柳賀未說的,各州縣未做也就罷了,可柳賀再三叮囑的,各州縣若仍是未做,就莫怪他大動肝火了。
王煥被下了獄,彭通判與付推官等人也各有懲處,柳賀在這揚州府中可謂說一不二,下級官員看到他更是戰戰兢兢,根本不敢說個不字。
他們根本沒有和柳賀抗衡的本錢。
待柳賀車馬消失在衙前,徐知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方覺得心臟歸了原處,他厲色看向左右:“下回再警醒些,若是被知府抓到錯處,我要你們好看!”
雪這般大,柳賀竟叫他帶著縣衙一眾官吏去探百姓們的生計,徐知縣也是大戶人家,自認任這知縣後也算愛民如子,但他著實未見過柳賀這般的官員。
難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