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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賀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在稿紙上寫下“夫財生於勤而匱於移也”一句,這便是他的破題了。
破題之句寫完,之後承題起講等句柳賀心中也有了想法,不過眼下考試時間還很充足,慢慢寫就是。
柳賀心態上是很放鬆的,時間充足,他就有足夠的時間去寫文章,當然,會試三場,文章還是能早些寫完為妙,畢竟天氣寒冷,在這逼仄的號房裡要度過好幾日,之後他的狀態絕對不會比現在更好。
想及此處,柳賀又將文章後半在稿紙上寫完,自鄉試之後他就養成了先在稿紙上寫之後再謄抄的習慣,以往是寫一篇謄一篇,現在是將所有題目寫完再統一謄抄,不然到了黃昏給燭時他還未寫完草卷,那就後悔也來不及了。
一篇文章寫完,柳賀搓了搓手,再去看下一道題。
此時他不由懷念起了在江南貢院時的舒爽,京城這天氣著實磨人,即便今日出了太陽,依然有風透著雨簾捲進來鑽進他脖子裡。
科考之事當真不是那麼容易,他需要空調和暖氣來拯救一下。
會試,也知曉這位考官是實幹派,因而在思考題目時,他強調了一個“文弊救之以質”的觀點。
思考得足夠了,他便在稿紙上寫下“聖人於禮樂述時人之所尚,表在己之所從。蓋文弊則宜救之以質也……”洋洋灑灑三行字寫完,思路頓時便開闊起來,他畢竟是以寫科場文章為生的人,思路有了,之後便是編也能編出一長段文字,何況柳賀並非純粹在編,他於經義已瞭解得通透,又在這一科會試前溫了三年書,於經史子集的理解比鄉試時更是上了一層樓。
所謂下筆便是錦繡文章,這一點柳賀大抵已經做到了。
他苦讀苦思苦學不正是為了會試中這一科嗎?
寫文章時,柳賀思路極為暢快,此前所學皆落於他筆下,儘管仍有風透著簾子吹進來,他的思路卻半點沒被打擾。
這就是刻苦讀書的好處了。
……
柳賀正在奮筆疾書時,他整個人注意力極為集中,因而未曾聽到簾外一陣響動。
監察御史向兩位主考張居正、呂調陽分別見禮,張居正此時不過四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呂調陽正是他的直系下屬,年歲卻要比他蒼老許多。
張居正對監試官詢問一二,便在考場中巡了起來。
作為會試主考,他的許可權與鄉試主考完全不同,會試簾內官以主考為尊,簾外官則以知貢舉官為尊,後者總理會試事宜,在會試錄中的位次甚至在考試官之前,然而隆慶五年這科會試的知貢舉官為禮部尚書潘晟和禮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讀學士王希烈,潘晟與張居正關係甚佳,在官途中受過他不少提攜,王希烈和張居正不太對盤,但眼下官位卻遠遜於他,因而張居正可謂統御這一科會試,擁有選取考生的決定權。
此時李春芳為內閣首輔,然而李春芳行事多受高拱及張居正掣肘,已請辭好幾回了,朝中人人皆知李春芳要走,但明代閣臣請辭通常要一辭再辭再再辭,如此才體現出位尊與君恩,李春芳再請辭幾回大概就能跑路了。
李春芳性格謹慎平和,偏偏高拱與張居正都是強勢的性子,首輔之位本就不易做,高拱與張居正此時又短暫聯手要將他請下臺。
李春芳未必甘心下臺,但歷數嘉靖至隆慶間的內閣首輔,他屬於少有的得以善終的一位了。
張居正將“地”字號房的考生卷看過後又放下,他官威一向很足,又是眾閣臣中最年輕的一位,李春芳、高拱及趙貞吉都要比他大上十多歲,他仕途堪稱順暢,前半程得徐階看重,又是裕王潛邸之人,隆慶帝一登位他便官至吏部左侍郎及東閣大學士。
考生們未必認得他的樣貌,但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