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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縣令高坐檯上,放在平時,柳賀必然是要關注一下的,好歹是一縣主官,是他穿越大明之後見過的最大人物了。
可眼下柳賀的注意力卻全不在這上面,考場中時間緩緩流逝,他皺起的眉頭也慢慢舒展開來,腹中已是有了一篇文章。
考完
柳賀蘸了墨,思緒也如這墨一般在稿紙上化開,這方墨硯乃孫夫子所贈,柳賀平日用得極為愛惜,只在練字時才用。
此刻稿紙頭一頁,柳賀已寫下“惟聖人取善有以助於人,此君子之善所以為大也”一句,之後他筆尖稍稍停頓,吸了一口氣之後又寫的中心是什麼,中心一旦確定,文章該如何寫他心中自然有了計較。
柳賀在稿紙上寫完這題,便將文章抄到考卷上,一字一句慢慢謄完,柳賀抄的速度不慢,專注力也在這一刻達到最高,因而很快就抄寫完了,待得墨跡幹了,他又將文章檢查一遍,並未發現任何問題。
日頭漸漸上來,柳賀頭頂雖有考棚遮擋,但依然有一絲光線照在他考卷上,看久了便容易花眼。
柳賀看了眼天色,再看一眼漏刻,距離未時還差一刻。
一道四書題寫起來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思考的時間卻不短,考到現在,有一部分考生累了,便拿起乾糧等吃了起來,諸考生多數帶的饅頭,也有帶雞蛋的,柳賀的乾糧吃起來雖然不味美,可他框裡卻有紀娘子做的韭菜盒子,韭菜放得少,怕在考場上串味,放了些粉條與雞蛋,就算涼了味道也依舊不錯。
原句默背了一遍,再下筆時,思緒又流暢了一些。
考試結束還有一段時間,倒是不必太過焦慮。
柳賀覺得,他現在之所以糾結,是因為他有強迫症,若是以剛剛所想的破題句去寫,他未必不能寫出一篇文辭流暢的文章,可他偏偏覺得破題一句缺了些什麼。
那便繼續想。
約莫又一刻鐘過去,柳賀又提起筆,此刻他腦中所想又比剛剛更寬廣了一些,他彷彿回到了在學堂練破題
的一個個下午,縱然一時半刻想不出合適的答案,但他只需耐心去思索,將所學理順,答案便會自動顯現。
柳賀終於在稿紙上寫了一行字。
僅這破題兩句,他便好似耗盡了千鈞之力,可這兩句出現在紙上的一刻,柳賀便如同迷宮探險一般,他找到了通關的訣竅,此後即便迷宮設定得多麼眼花繚亂,題眼在此,就再難不倒他。
在這之後,柳賀下筆如有神助,速度越來越快,語句也越來越流暢,且各句之間的邏輯堪稱嚴絲合縫。
寫完!
這一瞬,柳賀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只將柳賀姓名三代等檢查完畢,便讓他去龍門前等候。
在柳賀之前,已有不少士子在守候了,因有兵丁在一旁看守,眾人都不敢高聲說話,直至士子人數漸漸多了,龍門終於大開,諸士子此刻紛紛議論了起來。
“今歲縣試極難,我苦讀一年,竟有今不如昨之感。”
“試帖詩竟是出自耿湋,誰曉得他什麼大曆十才子!”
“這便是你讀書不廣的緣故,又如何能怨怪考題?”
考生中有如喪考妣之人,卻也有春風得意之人,葛長理便在其中,他自覺試帖詩發揮極佳,四書兩題寫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待見得丁氏族學一行人出來,他恰好看到了柳賀,卻見柳賀神色低沉,葛長理忍不住想上前譏諷幾句,但他轉念一想,此刻譏諷柳賀又有何意義,待得發案時,柳賀在圈外,而他在圈內,豈不是更妙?
葛長理此刻覺得,他離開丁氏族學並非壞事,他這一年間奮力苦讀,家中請了名師指導學問,豈不比在丁氏與人同住一寢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