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名中式舉人中排名一百三十三,還是因為他數月苦讀主考官瞿景淳文章的緣故。
……
柳賀自是不清楚自己被楚賢夫婦認真討論過,就算知道他也並不在意。
進了丁氏族學,不誇張地說,柳賀真覺得自己進了知識的海洋。
同窗們雖性格各異,如劉際可田志成心思深沉了些,施允平日待人冷淡,可都飽讀詩書,在時文上的本事要比柳賀強上太多,就算有人藏著掖著不肯說給柳賀講,但僅是看他們的文章,柳賀就覺得很有收穫。
丁氏族學每旬一考,這裡的考並不是考試的意思,而是每位學生每十天須交出一篇文章供先生評判,再由學堂內的三位先生推出三篇佳作供其他學生閱覽。
能被展出的佳作往往不是柳賀他們這些新入族學的學童所作,往往出自童生或已入學二三年的老生之手,但就算如此,眾人依舊卯足了勁,盼望有一日能被先生選中。
柳賀現下的生活很規律,晨起先上早課,之後便是四書五經,下午學制藝,中午他便去丁氏的書堂看書,京江丁氏自宋時便遷居鎮江,自洪武朝時便以詩書傳家,十三世時就有子弟考中洪武朝的舉人,藏書非鎮江府其他家族可比,哪怕是備考應試的時文集等,丁氏也是歷代的都收藏了。
到書堂時,柳賀交了自己的號牌,這算是早期的學生證,看書、吃飯、外出全憑號牌,若是沒有號牌,書堂的看守會立刻將他轟走。
據說是因為之前丁氏書堂被竊書賊光顧過,有賊拿著學生的號
牌大搖大擺地入室偷書,待丁家這邊發現已經遲了。
因而在以往,族學的學生可借書堂的書出去看,現在只能在其中閱覽了。
不過這規矩倒也沒有過於死板,雖不能借出去看,帶筆墨來抄卻是可以的,只是不能汙了書冊,其中一些名貴的孤本則是不允許抄,甚至不許借閱,用大鎖鎖著,只有丁氏家主才有權開鎖取出。
“施兄。”
柳賀不出意外地在書堂中看到了施允的身影,和對方輕聲示意。
施允沒有出聲,只輕輕點著頭,柳賀自書架上抽出那本昨日未看完的書,施允倒是挪了挪,給他讓出一塊地方。
兩人便倚著窗,互不打擾地讀著書。
初入族學的幾日,他們這一批學童中倒是有不少興致勃勃來書堂看書的,可過了幾日,就只有柳賀和施允日日都來了,畢竟書堂與飯堂、學堂均相距較遠,在此間看書反倒會影響自己的功課。
柳賀倒覺得還好,去書堂這段路他正好用來鍛鍊身體,否則每天要麼坐著讀書,要麼躺著睡覺,時間久了身體也吃不消。
更重要的是,丁氏書堂裡的藏書著實豐富,柳賀沒看過的實在太多太多,其中不僅有正統書,也有志怪小說一類,柳賀也不挑,看完一本就換一本,手中筆也不停。
他尤其愛那些有掌故的書,或是帶註釋的書,這樣他便可循著前書指引去尋下一本,這樣連貫著讀更能加深記憶。
柳賀今日依舊按自己的節奏在看書,他太過專注,以致並未注意到,身旁的施允已經看了他好幾眼。
施允是新進學童中的佼佼者,兩人雖是同寢,平日交流卻並不多,畢竟柳賀的功課一直不算很出色。
可兩人同在學堂讀書後施允才發現,柳賀翻書極快,施允半本還未讀完,柳賀卻已去架上尋另一本了。
施允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起來。
他最不喜讀書囫圇吞棗之人,何況他自認讀書已是極快,柳賀竟比他還快上許多,如此怎麼記得住書中文字?
“柳兄,柳兄。”
柳賀正看得入迷,半晌才反應過來施允是在叫自己,他停下來看向對方:“施兄,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