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他發放俸祿從不吝嗇。
潘知縣等人初時並不理解柳賀的所為,後來卻也慢慢明白了。
他們不求自己當個如海瑞一般的清官,後世史書中恐怕也不會出現他們的名字,然而府有府志,縣有縣誌,數百年後,他這一任知縣為寶應百姓做過什麼,總會有人記住的。
……
柳賀度過了自己在揚州府的又一個年頭,到年底時,他將府通判、推官、府、州主官的考評寫下,交予南京吏部。
而他自己的評語也將由鳳陽巡撫、監察御史等官員寫下。
吳桂芳給柳賀的考評是:“三年內肅清魍魎,府庫粟可支數年,通識時變,勇於任事,豪傑之致也。”
監察御史則寫下:“揚州府百姓能安,蓋柳澤遠一人之功也,可使其為百官之表率。”
自王煥案後,張九功便被尋了個由頭貶至雲南,若非徐爌明察,都察院也要因張九功之故狠狠丟一回臉,此次負責考評柳賀的是山東道與浙江道的兩位監察御史。
揚州府的變化是一點一滴慢慢顯現的,柳賀身處其中未能輕易察覺,反而是作為局外人的吳桂
芳與監察御史看得十分清楚。
兩淮鹽運上,有柳賀坐鎮揚州府,鹽商們與官吏都不敢打販賣私鹽的主意,今年收的鹽稅比前兩年充裕許多,銀子送至京中,戶部尚書殷正茂也閉了嘴。
戶部尚書最常用的話術便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銀庫充裕的感覺著實令人慾罷不能。
考語傳至京中,張居正笑道:“當真有說的那麼好?”
但對於吳桂芳等人給柳賀的考語,張居正條條道道都細讀了。
吳桂芳甚至覺得,柳賀若居廟堂之上“可使為宰相”,而在地方上,他也潤一方之土地,護一方之百姓,評價可謂相當之高。
柳賀回京後該處於何位?張居正心中已經有了打算,吳桂芳的考評則更讓他堅定了心中所想。
考慮過柳賀的事後,張居正還在思索新送至的鹽稅銀該如何花,就見戶部尚書殷正茂匆匆趕來,殷正茂與張居正是同年,私交不錯,殷正茂能轉為北京戶部尚書,也是因張居正提攜之故。
“養實兄,何事如此慌張?”
殷正茂在張居正耳邊低語兩句,張居正目光陡然變得銳利:“當真?”
“叔大兄,此事自然是真。”
柳賀自揚州運來的銀子,竟有一半進了天子的私庫!
天子年少,此事何人為之自不必多說。
張居正甚至懷疑,揚州鹽事所涉恐怕不止武清伯李偉,宮中太后不知是否牽扯其中。
嘉靖以後,天子私庫日益膨脹,如今南直隸﹑浙江﹑江西﹑湖廣等地的稅銀,有百萬兩進了內承運庫,原先金花銀是內庫與戶部共用,內庫的一部分用於武將俸祿與御用,但實際上,武將俸祿只需十萬兩,其餘均歸天子所有。
戶部一直缺銀,以往金花銀中的一半可由戶部調配,賑濟各方,如今內庫比明初時充裕不知凡幾,後宮竟還盯上了柳賀自揚州搏來的稅銀。
柳賀來信時看似輕描淡寫,可官場兇險張居正又豈能不知?這銀子掙得並不容易。
柳賀收商稅時,言官們紛紛上疏,稱朝廷不可與民爭利。
究竟是何人在與民爭利?
銀子都去哪了?
離任
二月,春暖花開,運河上一片忙碌景象,柳賀立於碼頭之上,與府中眾官一道看著水景。
自任揚州府官後,柳賀一日比一日繁忙,讀書時他尚有空閒欣賞鎮江府城中的風光,揚州風景不遜於鎮江,柳賀卻無暇去看。
即便來到運河邊,柳賀也是來為本府商人送行的,是公事,而非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