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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柳賀被髮配治河才幾月而已,從他的策論看,他對江北水系的瞭解絲毫不遜於各府的河道官員,甚至比一部分官員更加精通。
吳桂芳此前並不知曉柳賀已做到了這種程度,看過之後更是震驚。
他這下明白,為何柳賀明明因會試一事得罪了張居正,張居正卻仍將人送到了他這裡。
吳桂芳問胖師爺:“柳澤遠給潘時良去信了,可有此事?”
潘時良即潘季馴,潘季馴嘉靖四十四年時治河,但因與朱衡在治河一事上意見不合而回了老家,之後隆慶四年潘季馴又被起用,卻又遭給事中雒遵彈劾,如今仍在烏程老家待著。
但世人皆知,潘季馴是治水的能臣,朝廷官員中,他屬於對河事瞭解透徹,又有一套專門的治河之策的。
“這……似有此事。”
吳桂芳笑道:“老夫並非對柳澤遠不滿,老夫當年治黃時,也是向治河的幹臣請教過數回的,要想將河治好,必得聽取各方想法。”
“老夫倒覺得咱們柳三元分外有本事,既能屈能伸,又不恥下問,日後前途必然遠大。”
吳桂芳輕輕嘆了口氣:“被柳澤遠道明瞭開草灣新河的禍處後,老夫一夜未眠。”
“東翁為河道事殫精竭慮,實乃百姓之福。”
“東翁也當愛惜自己身體才是。”
“老夫平生愛惜名聲,自為官那一日起便立志要當個好官。”吳桂芳道
,“然而無論如何,要當好官就必須將百姓性命放在眼底,若這草灣新河開通後,黃河只自新河灌入,淮、揚、泰等地的情景恐怕要比這一回悽慘數倍,到時百姓該如何看我?”
“一思及此處,我便寢食難安。”
吳桂芳這話並非謊言,在正式上任之前,他已與張居正透過信,在信中,他簡要地說明了自己開通草灣新河的設想。
他任官已有三十年,這一任漕運總督幹滿後,運氣若好還能在京中任工部尚書一職,若是不能,這漕運總督恐怕就是他為官的最後一任。
換句話說,吳桂芳要帶著建樹退休。
草灣新河便是他想要創下的政績。
但眼下,他這政績極有可能變成禍害,這卻是吳桂芳不想看到的。
他雖聽取胖瘦師爺和其他幕客的意見,但他心中其實已經有些偏向柳賀了。
柳賀所獻之策,條條框框道理分明,並非無憑無據之言,且柳賀在此次水患中力保高郵、寶應二地安寧,吳桂芳已向朝廷奏明柳賀的功勞。
……
過了一日,吳桂芳便著手寫給張居正的書信,他這一封信寫得極長,將自己治河以來所遭遇的困境及解決策略悉數寫上,在書信的最後,他再附上了一份治水之策,正是柳賀此前交予他的那一份。
在信中,吳桂芳毫無保留地將柳賀誇了一頓,並告知張居正,若是想治河得力,他身邊必須要有柳賀這般敢於直言、敢於任事的官員。
……
書信快馬加鞭到達了張居正手中。
展開信後,張居正撫須一笑:“真有說的那般好?”
之後他便細讀起了吳桂芳寫的這封書信,讀到最後,張居正也看到吳桂芳所附的那份治水策。
讀完之後,張居正眉毛微微一皺。
治河策
張居正倒並非覺得柳賀獻出的治河之策太過莽撞,而是在思索吳桂芳新提的治水之策。
吳桂芳此去任漕督兼鳳陽巡撫,是他鼎力支援的結果,朝中自然有不贊同之聲,但吳桂芳開通草灣新河的決定是他同意的,他允了吳桂芳放手施為。
草灣河開通一事原本就惹來朝中議論紛紛,此時吳桂芳上任不過幾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