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榜公告,提學試將於十一月初進行,錄取名額多少榜上並未細說,想來嘉靖四十二年的政策不會實打實地落實了。
這也是大明官場的一貫風格。
若是麻煩事,朝廷政令下來的那一年,執行度能達到百分之百,文辭固然漂亮,卻不知平實典雅之美。
但耿定向也記下了數名士子,如無錫施策、蘇州劉瑊、武進唐鶴徵等人名。
尤其武進唐鶴徵之文,一看便是大家風範,與旁人為應試而寫的生硬文章截然不同,耿定向找來左右一問,與他一同來江陰上任的師爺笑道:“這唐鶴徵乃是荊川先生先生之子。”
“原來如此。”
荊川先生便是唐順之,這唐鶴徵是唐順之的兒子。
之後耿定向又看其他各府的文章,只能說江南江北士子實力差距頗大,江南士子的文章中,耿定向能選出數篇合心意的,江北士子的文章卻只有寥寥幾篇而已。
耿定向之後便翻起了鎮江府的府試程文:“這鎮江府雖地處江南,文章不如蘇松多矣。”
不過他看了府試覺得不錯,之後才知姜士昌乃是姜寶之子,當上府試案首倒也實至名歸。
“咦?”耿定向道,“這鎮江府當真奇怪,府試入選,。”
他先讀姜士昌文章,於鎮江府試的水平已有了基本瞭解,此刻再讀柳賀文章,卻覺兩篇程文理通詞順,皆為不遜於姜士昌頭篇的佳作。
“那為何府試他著實喜歡。
耿定向是心學大家,雖年少時專習程朱理學,但在文章上,他並不是保守一派,否則也不會與李贄交遊,柳賀文章內容豐富,並非那等生搬硬套、矯揉造作之文,且文章往後可謂氣勢磅薄,大家的輪廓已是成形了。
他又在清單上記下柳賀名字。
待十四府四州士子的文章都看完,耿定向也不由揉了揉腰:“江南之地文章風采果然非凡。”
耿定向雖這麼感慨,但他是湖北人,會試考的也是南卷,湖北科考競爭力已經不弱,但依然不如江南。
自有科舉始,江浙二省及福建江西等地的科考實力便不容小覷,如宋時的福建官員,王安石甚至都忍不住以“福建子”之蔑
稱形容福建人,只因閩人在宋一朝出了不少奸人,王安石變法毀於呂惠卿,呂惠卿是閩人,章惇是閩人,蔡確、蔡京等奸人傳上有名的都是閩人。
而到了明朝,浙黨也曾輝煌一時,出了多位內閣成員。
而南直隸這邊,大概是自古以來,結黨的倒是不多,畢竟到了後世老鄉這個概念要精確到鎮,要是一個村的才更親切一點。
但不管怎麼說,能結成一派,以一省之名代表一批人人,足以證明這些地域科舉實力的強勁。
……
柳賀自是不知自己的大名已經到了提學御史這裡。
天氣涼快之後,他讀書更是勤快,每日讀書、練字、寫文章不休,他一日至少寫上五六篇文章,兩三日便能讀完一本書,效率甚至比在丁氏族學時更高一些。
畢竟有紀娘子操心他的生活,他吃得好睡得好,閒暇無事時還有貓玩,每天都覺得精力相當充沛。
柳賀的習慣一直保留到了院試之前。
等到了院試前幾日,他將自己所作文章整理了一番,只見竹紙摞得老高,筆筒裡毛筆也寫禿了好幾支,手上的老繭更是變硬了不少。
但柳賀並不覺得累,反而有種滿足感。
對即將到來的院試,他心中也多了幾分自信,無論如何,他的準備已經足夠充分,至於取不取,決定權在考官身上,而非由他來定。
……
院試之前,柳賀去了一趟施允家,商議該如何出行,考試該備些什麼,兩人雖未考過院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