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位。
張學顏與曾省吾、王篆等人皆賴張居正而起,柳賀雖說是張居正的門生,政聲卻比這二人要好上許多,即便這一回不能入閣,未來如何卻也說不準。
遊七仍未放棄想給柳賀當管家的念頭。
不過他暫時不敢和柳賀說,只想等張居正回鄉時再提,張居正若致仕,必然是要返回江陵老家的,他遊七在京中見識了許多風光,與部堂、侍郎稱兄道弟,想著江陵清苦,他必然是不願和張居正一道回老家的。
張居正書房內仍是茶香嫋嫋。
張居正既決心歸政,自上第一道疏後,他便沒有再回內閣辦事,若有朝官書吏如以往般將政事送至張府,張居正也一概退回,歸政之心十分明顯。
可天子的賞賜卻如流水一般進入張府,不僅如此,去年臘八起,天子日日派內侍對張居正噓寒問暖,或下旨稱他對政事仍有不足,需張居正相扶云云。
柳賀在心中默默感嘆,天子之心,路人皆知。
但不管天子如何勸說,張居正始終意志堅定。
張居正比柳賀上回見他又瘦了一些,以往有蟒袍遮擋,他一品大員的氣魄又令人不敢直視,故而若非柳賀這般親近他的官員,常人也難看出他身體的異常。
今日穿著常服,張居正面色看上去也不夠紅潤。
“京中傳言你可有聽聞?”
柳賀皺眉道:“恩師,已至今日了,您實不該為弟子之事操勞。”
張居正已上了數道疏,卻仍擋不住京中對他歸政一事的疑心,若是他再借勢推柳賀入閣,恐怕天子與百官都以為他不願走。
“我並非為你。”張居正道,“只是我若歸政,朝中還需有一能擔當之人。”
柳賀是符合他心意的人選,且他的幾位心腹中,張學顏知軍事知稅事,卻不知用人,王國光任吏部尚書幾年,只對其任戶吏二部尚書經手之事有了解。
唯有柳賀對他改革的理解是全方位的。
張居正眼下最憂
心之事,便是他的改革。
柳賀輕輕嘆了口氣:“但陛下那裡……”
張居正道:“陛下並非不願你入閣。”
後世史書上愛寫張居正對萬曆如何如何壞,可柳賀穿越至大明朝數年,對張居正與萬曆都有些熟悉,在他看來,即便萬曆有不到之處,張居正卻從未指責過天子。
這是他為相的涵養。
柳賀道:“陛下若心甘情願令弟子入閣,弟子自是十分滿意,陛下若不願,弟子心中也不會有怨言。”
“百官皆如你一般,朝堂便沒有爭鬥了。”張居正道,“我致仕之前,閣臣人選必是要定下,你再有耐心些,該爭的時候必須要爭,你為人太正直了些。”
“身在官場,若只幹實事,當個直臣倒也無妨,可到了內閣,眼中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就不適合了。”張居正道,“我原對你有些擔心,可你進京以來,對幾樁事的處置都還算平穩,我也能放心了。”
“弟子謹記恩師教誨。”柳賀道,“只是弟子為恩師做的甚少,恩師卻如此惦記弟子,實在叫弟子無地自容。”
張居正微微一笑,並未回應柳賀這一句話。
過了片刻,他忽然道:“澤遠,自去年九月以來,我便覺得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算有太醫來診治,也說不出一二來。”
“高新鄭活了六十五歲,放眼本朝,他也算不上是長壽的首輔,如今看來,我恐怕還不如他。”
柳賀道:“恩師莫要這般說,還請恩師保重身體。”
張居正揮了揮手,道:“我若不在人世,墓誌銘便由你來替我寫,不必寫出我生平功績,只願能如那篇《祭師文》一般,感人些,真摯些。”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