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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若要開海,朝廷有一支強大的海軍也是很有必要的。
柳賀特意寫信給張居正,告知自己意圖開海的計劃,他所寫的內容要比今日對天子說的更詳盡許多,畢竟有許多話不適合在天子面前說,卻可以說給張居正聽。
張居正的回信比以往更遲一些,隨他的信一道附來的是一封張敬修的文書,張敬修說,張居正身子已不大支撐得住,恐怕明年就要不行。
“家父見了閣老來信十分歡喜,江陵地處鄉下,家父離鄉數十年,許多舊人已不識得,唯有閣老的信能令他稍感慰藉。”
萬曆二年柳賀篩了張敬修的會試卷,那時張敬修仍有些傲氣,至如今,他已三十九歲,作為長子支撐起了家中內外,張居正任首輔與不任首輔的境遇多少還是有些不同的,這一點張敬修的感受十分深刻。
無論如何,柳賀雷打不動,每隔幾日就有一封書信到江陵,見了他的來信,張居正總能稍稍高興一些。
張敬修對父親有位值得交託的門生也十分欣慰。
張居正性子一貫霸道,對待門生不像別的官員那般和婉,因而他早已料到自己的門生緣會極淺。
然而,嘉靖五年這一科,他終究是有了柳賀這麼一位出眾的門生。
柳賀讀著張敬修的信,又將張居正對自己的叮囑記下,柳賀能認出,這信並非張居正本人所寫,而是由旁人代筆,可想而知如今張居正身體的境況。
在信中,張居正說,儘管他並不支援開海,但柳賀既下定決心,便放手施為就是,若柳賀開海得成,開海之利勝以往百倍千倍,那也是他想看見的情景。
柳賀手中攥著信,眼眶微微有些發紅。
……
作為閒居在家的首輔,曾經執掌了整個大明的張居正不適合為柳賀搖旗吶喊,不過,其他官員則沒有這樣的顧忌。
事實上,自倭寇侵犯後,海禁與開海二事在朝堂內外都有支持者,從某種程度上說,嘉靖年間倭寇之亂之所以猖獗,也是因為嘉靖元年開啟了史上最嚴格的海禁政策。
沿海漁民、手工業者、船員等,有一部分甚至加入了倭寇,
王直那般的巨寇因此誕生,浙江巡撫朱紈奉命掃倭,卻也因此得罪了朝堂上一批既得利益者,在一片攻訐聲中,朱紈身為二品大員之尊卻不得不服毒自殺。
他因此留下名句——“去外國盜易,去中國盜難;去中國瀕海盜猶易,去中國衣冠之盜尤難。縱天子不欲死我,閩浙人必殺我。”(注1)
隆慶開關以來,海禁政策遠不如嘉靖時嚴格,但也說不上徹底的開放,且就算海禁不算嚴,海上的利潤仍然為世家大族所盤踞,並不能為朝廷與百姓所用。
朝中支援漕運的官員數量頗多,不過浙、閩二地也逐漸有官員發聲,稱支援朝廷開海。
《育言報》的銷量因此一漲再漲,到了萬曆九年下半年,報紙可以說是供不應求,且海外專欄開闢後,不少讀書人漲了見識,都覺得朝廷可以去搏一搏。
當然,在京城中,不看好此事的官員仍有許多。
“柳澤遠此舉究竟意欲何為?”
申時行慢慢踱步:“此子入閣後,京中情狀與張江陵在時十分相似。”
他本以為,柳賀入閣後,天子或許會忌憚柳賀身後張居正那一派的人馬,可天子竟仍對柳賀十分器重。
申時行心中十分憂慮。
僅從上回吳兌提議付邊餉一事來看,支援柳賀的官員竟比支援張四維的官員更多。
“開海之事尤難,東翁還是莫要摻進其中。”幕僚建議道。
申時行苦笑道:“此事我也知,莫要忘了,朱子純是我的老鄉。”
朱紈去世時,申時行年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