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行道:“柳澤遠能得元輔器重,絕不僅因他是元輔門生的緣故,此人有大志向,不可小看。”
申時行與柳賀共事的時間不長,但他清楚,柳賀並非那等誇誇其談的官員,他有城府,能辦事,還能把事辦得漂亮,否則張居正不會如此信賴他。
申時行之所以想推光懋,也是打算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手,他在內閣中處處聽張居正令,但張四維又是專權之人,以申時行的好脾氣,仍是覺得無法施展。
朝臣們笑他是張居正的應聲蟲,可在朝為官之人,誰不是經十年寒窗方才踏上官場?若能一展抱負,誰又甘心當那應聲蟲?
“據我觀,柳澤遠仍有防備。”楊巍道,“他心防不小啊。”
“若能將此人拉攏,用處還是極多的。”申時行道,“他得天子器重,揚州一任得
百姓信賴,奪情一事又得了士林名聲,天子講官中,王家屏、于慎行等人都與他交好,六部中,王元馭、鄭汝璧又與他相交甚篤。”
柳賀原在六科插不上什麼話,可自唐鶴徵任禮科都給事中後,六科之中他也有人相助。
柳賀原本就能影響到張居正,唐鶴徵任了禮科都給事中後,朝中官員更是清晰認識到了這一點,便有許多官員自動向柳賀靠攏。
除此之外,徐爵一事更是讓柳賀得了馮保的人情。
柳賀自己覺得在官場上沒什麼人脈,但事實上,他的影響力已經比他以為的大得多。
何況朝中官員也並非都是汲汲營營之輩,柳賀為劉臺奔走之事官員們能看見,他攔著趙用賢、吳中行之事官員們能看見,他敢冒大不韙阻攔張居正官員們也能看見,他肯幹實事,又是君子,對好友同年都能用心護住,誰人不想交上一位這樣的知己?
就以柳賀推甘薯之事為例,他一發聲,朝中反對之聲甚少,因為柳賀辦事周全,名聲已經打出去了,官員們都很信賴他。
就連削藩之事,朝中不少官員也漸漸品出了門道——柳賀看似激進,可若非他上了那道疏,之後的《宗藩條例》推進得也不會那般順暢。
在削藩一事上,柳賀與內閣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偏偏事情就能輕鬆推進。
申時行從來沒有小看過柳賀,但自今日起,他比以往更加看重柳賀,眼下隆慶二年、隆慶五年這兩科的進士逐漸在朝堂上嶄露頭角,待幾年之後,這股勢力恐怕誰也不能小瞧。
柳賀自然不清楚申時行竟如此看中自己,他今日喝了些酒,回家時也有些遲了,怕影響楊堯,他便沒有回房睡,而是到了書房之中。
因甘薯之故,柳賀與各地的巡撫、布政使等人都有了交集,他是三品京官,地方大員自然也很樂意和柳賀攀交情。
歸政之意
柳賀和申時行做了交換,但他也沒有萬全的把握,只是在年前去張居□□上拜會時提了一嘴。
張居正則瞥了柳賀一眼:“你何時與光懋有了交情?”
吏科都給事中這個位置還是很重要的,若不上個自己人,張居正對科道的掌控必然大打折扣,不過仔細思索的話,光懋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柳賀道:“我與光子英交情只是平平。”
張居正立刻聽出了柳賀的言外之意,不過他並未追問此事究竟是張四維還是申時行所為,反而問了柳賀一個問題:“明歲我欲歸政給天子,澤遠覺得如何?”
柳賀冷不丁被張居正這麼一問,只覺心下猛地一激靈,連推光懋任吏科都給事中之事似乎都並不重要了。
在朝中,張居正歸政是個絕對的敏感話題。
柳賀思索半晌,方才道:“恩師若覺得時機成熟,此事並非不可為。”
從隆慶朝徐階與李春芳的經歷看,及時放手未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