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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邀了師孃同行,可師孃並不願意,師孃說,待收養的孩子大了,一定讓他來見一見相公。”
紀娘子要來京城,家中諸事也被她料理得妥妥當當,她什麼都考慮好了,為的是讓柳賀沒有後顧之憂——官員縱然在朝為官,也要將家族子弟約束好,柳義在揚州的作為讓紀娘子對此事很是警醒。
事實上,儘管柳義之所為是受了鹽商們的鼓動,可這鍋柳賀還是替他背了一點,畢竟柳義再混賬,他仍是柳賀血緣上的二叔。
“娘也是不易。”柳賀感慨道,“我讀書考科舉原是想讓她享福,她現在福未享到多少,在家仍是要為我操勞。”
楊堯握住柳賀的手:“沒有娘,就沒有相公的今日。”
楊堯懷妙妙已是好幾年之前,楊鄉紳和柳賀的緊張程度不亞於那時,楊堯和楊家娘子倒是一派平靜,妙妙也知曉自己將有一個小弟弟或小妹妹,成日在朝楊堯耳邊嘰嘰喳喳。
這個家裡最鎮定的要數滾團,十幾年過去,滾團也越來越老邁,絲毫不見剛被柳賀聘來時的膽小活潑,不過它仍是妙妙最忠實的夥伴,妙妙愛跑鬧,可滾團跑不動的時候,她總會放慢腳步,等滾團跟上。
楊堯有孕之後,滾團總是安靜趴在角落裡陪她,只偶爾喵上一聲。
柳賀因削藩之事頭大如鬥,可有家人如此關心,官場上的風浪似也不算什麼了。
……
削藩之事依舊在各地穩步進行中,朝堂上非議聲仍是不少,可到了發月俸之後,爭議一下子就小了——戶科都給事中石應嶽又因戶部每季勻五萬兩金花銀之事上疏。
每季五萬兩,一年便是二十萬兩,太/祖時,金花銀定製為一百萬兩,總數一開始便定了,戶部才能額派減進。
可嘉靖以後,天子內庫時時打金花銀的主意,錢又從何處來?無非是多賺一些,再省下一些。
靠著這幾年多收的商稅,及一條鞭法施行後多徵的夏稅秋糧,朝廷才勉強收支平衡。
天子這廂多拿了,別處必然要省,省在哪裡?省在邊關修牆築堡,省在河淮動用河工,這些動輒填進數萬百姓生計的工程可以省,但天子的花用卻一點也省不得。
就算如此,天子仍不願削親王就藩的費用,新推的《宗藩條例》,藩王們派人哭上兩聲,宮中就態度曖昧,將鍋甩給了內閣及禮部。
皇室為宗室之首,卻事事不肯謹省自身,著實令臣子們心寒。
內閣中,申時行也在向張居正彙報:“免去山東解送進京一十一萬九千五百一十四兩五錢,這是萬曆元年、二年的數目,隆慶二年至萬曆元年歲支存留麥米,也依巡撫趙賢之請盡行蠲免。”
“除此之外,延綏、薊州、密雲、昌平共發軍餉計四十八萬兩。”
張、申兩位閣老一細算,新的宗祿規定省下的銀子恰好夠發四地的軍餉,減免山東的解送銀也大約是出自此中。
可天子內庫又撥了金花銀,花了這般大力氣削藩省下的銀子又不夠花了。
張居正與申時行不管為官風評如何,兩人都是正統的讀書人出身,以君父為天,自然不會多說天子的錯處,何況兩人入官場時便遇上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嘉靖皇帝,當今天子雖常將金花銀攬至內庫,可相比嘉靖皇帝,功底還是十分不足。
“此事該給右宗伯記上一功。”申時行道。
“汝默你不該太偏袒他,宗藩本就是禮部該管之事。”張居正捻鬚道,“此事也
該子愚來做才是。”
申時行聞言也笑了。
無論如何,新的《宗藩條例》一推,戶部賬上可花的銀子多了,張學顏的確不必成日哭窮,方逢時與汪道昆也不必為軍餉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