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們的奏疏也一一到了。
藩王們在地方上猖狂,對待天子卻十分恭敬和婉,畢竟旁人無法拿他們如何,天子卻能夠決定他們的封號是否延續。
眾藩王哭訴道,他們與天子皆是朱家子孫,他們在地方上不過花了一些小錢,但也為朱家開枝散葉云云,如今竟有官員喪心病狂到讓他們年老無供養!
且若只是他們也就罷了,那喪心病狂之人竟將手伸到天子那裡,堂堂皇子就藩時竟只幾兩碎銀,天子威風何在?
有藩王負責哭,也有藩王負責擺譜,說天子啊,我和你太爺爺是同輩,你忍心這麼欺負我一個糟老頭子嗎?
藩王們平日在地方上各作各的威和福,向來很少團結到一處,柳賀這奏疏卻將他們團結了起來,一日一日對著天子施壓。
然而,對各地的藩王而言,他們是各自對天子上疏,但對天子來說,他卻能感受到幾十位藩王的聯合。
在上位者看來,下位者的聯合施壓無疑是對自己的一種威脅。
這也是柳賀上疏的緣由之一。
寧王朱宸濠的叛亂距今也不是十分之久。
因而,在藩王們開始上疏之後,柳賀便在一封辯疏中道,他是因宗藩人口數多、以致朝廷無銀可花而上疏,王府科歸他禮部掌管,他作為禮部右侍郎,上疏是份內之職。
“此事至今仍未施行,也並非定例,眾藩王為何如此?豈非以其皇親貴胄的身份壓迫天子?”
柳賀上疏是份內之責,他疏的內容或許離譜一些,但這疏至今未施行,也沒有說一定會施行,藩王們竟就如此,簡直是在倒逼天子對他們低頭。
宗藩之事,天子難道不能管嗎?
此疏若是施行了,藩王們上疏倒是在情理之中。
若是天子因此對他降罪,那柳賀自然是“不服”的。
柳賀這疏一上,接下來便接連有官員上疏,說削藩之法內閣如今在商定,便是下了定論也能更改,何況此時還未有任何定論呢?
藩王之霸道由此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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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王們這下都是傻眼了,柳賀那封奏疏上得情真意切,且字字詳實句句有理,便是以陳三謨為首的言官對他轟了數日,他也絲毫沒有退讓之意。
加上柳賀這禮部右侍郎是因削藩才當上的,背後有張居正這位內閣首輔的力量,宗室藩王們自然會忍不住多想,認為這就是張居正的本意。
鹽政事、劉臺事及奪情/事叫滿朝文武見識了柳賀對張居正的影響,因柳賀並無明確攀附張居正之意,官場上倒沒有人將他歸入張黨之列,不過柳賀此次上疏仍是令人浮想聯翩。
柳賀時而支援張居正,時而違背張居正,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叫人實在摸不著頭腦。
誰能猜到呢?在朝堂上義正言辭大義凜然的柳三元竟耍起了無賴!
他上書時是一副痛心疾首直言宗室之禍的模樣,可一旦宗藩們找上了門,他便立刻辯解,那一封《奏宗藩事疏》只是建議,禮部暫時未有施行的打算。
然而宗藩之事卻到了不革不行的時候,即便具體條例不會如《奏宗藩事疏》所寫的那般,朝廷對宗藩下手也只是時間問題。
……
因柳賀這一封疏,朝野上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宗藩事上,宗室們在鬧,不僅鬧天子、太后,也去鬧閣臣及禮部官員。
天子及張居正不勝煩擾,最終定下:“宗藩之事,由內閣與禮部商討定計。”
柳賀因此變得更為忙碌。
關於削藩事的計策,他早已呈給了張居正,不過內閣對此事瞞得很緊,知曉此事的也只有柳賀和幾位閣臣而已,宗室不知,與宗室關係親近的官員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