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吩咐我一聲便是。”
“我已不是部堂大人了。”潘晟道,“今日見澤遠你這般自在,我倒後悔沒有早日歸鄉了。”
柳賀洗了洗手,站起身,又對妙妙道:“叫伯伯。”
妙妙乖巧叫了一聲,潘晟對這一聲十分受用,在身上摸了一會,將一枚圓玉遞給妙妙:“拿著。”
妙妙乖乖看向柳賀,柳賀推拒了許久,卻耐不住潘晟熱情,只得叫妙妙收下了。
“不過是個玩意,澤遠何必客氣。”
柳賀笑道:“部堂大人如此大方,我早已盯上部堂的一幅字,不如……”
聽得柳賀此言,潘晟不由發笑。
潘晟的書法被徐渭徐文長推為“東南獨步”,功底非一般人可比,柳賀見過許多官員字跡,在書法一道上,潘晟有其獨到之處。
兩人寒暄過後,潘晟換上一臉正色:“柳賀接旨!”
“草民柳賀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禮部右侍郎柳賀,事朕八載……命為禮部尚書,欽此。”
柳賀起身接旨,潘晟道:“澤遠,此次你任禮部尚書可謂眾望所歸,接旨後,為免夜長夢多,你還是早日歸京吧。”
柳賀這禮部尚書經了會推,也由天子親自任命,但柳賀一日未至吏部報到,便一日會發生變數。
與潘晟同至的,有與他一道宣旨的官員,也有南直隸的官員,應天巡撫也在其中,柳賀此時雖身著常服,但對在場官員而言,如此年輕便位居部堂者,著實令人望之生畏。
柳賀與潘晟走在官員佇列之前,下河村的平靜在此刻被徹底打破,數不清的官轎與駿馬在這座小村停留,這些官員到來之後,村民們方才知,柳賀又要回京城任官了。
潘晟來宣旨,著人來請柳賀回府就是,可他堂堂太子太保竟親自去見了柳賀,足以見柳賀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南京禮部官員此時心中惴惴,他們倒不是刻意得罪柳賀,只是對他不願出力一事心中惱怒罷了。
柳賀如今升至北京禮部尚書,雖管不到南京禮部官員的升遷,但他在京中人脈深厚,若有朝一日入了閣,那便處處能說得上話了。
因而潘晟與柳賀笑談,這些官員都在身後陪笑,柳賀態度仍是平常,似乎沒有誰得罪過他。
可見了他這副模樣,眾官員心中反倒打起了鼓,俗話說,會咬人的狗不叫,柳賀官位至此,的確沒有必要和他們計較,可他若真的計較呢?
對柳賀而言,南京禮部未報他的名只是件小事,巧的是,這份名單最終將由北京禮部稽核,柳賀若任了北京禮部尚書,這名單裡有他的名字也十分古怪。
事實上,他自揚州轉至京城就任時,在揚州的那一套勇狠之法他已不用了,他因奪情一事勸說吳中行、趙用賢時,還被二人以為他膽子變小了。
然而,地方上的一套在京城並不管用。
在地方上,柳賀一知府統攬府中稅收、文教、農事、水利等,而到了京城,一事所涉便是數個衙門、數位官員,柳賀尚且來不及鬥狠,自己便先被鬥倒了。
挾私報復之事他更是不會做,在揚州府天高皇帝遠,京城則在天子眼皮底下,內閣大學士要成事也得賴同盟相助,柳賀自然不會主動毀損自己的名聲。
……
茶室僻靜,潘晟回鄉前,柳賀邀他喝一碗茶,方才接旨時有許多話不好說,此時柳賀倒是可以敞開心扉了:“部堂大人,為何在此時辭去天子之命?”
潘晟二十四歲便中了進士,今年也有六十了,但他和汪鏜、姚弘謨不同,辦起事來虎虎生風,全不似花甲之年的官員。
潘晟道:“澤遠,我已是這個年紀,爭勝之心遠不如從前,若仍霸著官位,莫非要自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