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將海外的貨物運至國內,本土的商業多少會受一些影響。
“柳先生待朕細想一番,此事若真要行,還需內閣再行廷議。”天子笑道,“邊餉之事,聽聞張卿家是反對的,柳先生卻
力排眾議令此事推行,朕聽了也十分驚訝。”
柳賀道:“並非臣力排眾議,只是邊餉事關重大,朝中大臣都不敢等閒待之。”
天子並未出聲,過了片刻,他忽然問柳賀:“柳先生,聽聞張先生身體已十分不好?”
柳賀試圖分辨天子這句話中的情緒,許久之後,他才道:“臣聽聞,恩師如今已不能起身了。”
柳賀面上難過之情絲毫不作假,便令天子想起,柳賀初任講官時,他仍是稚童,聽他說起陳棟去世時的悲傷,天子至今依然印象深刻。
雖柳賀心中偏著張居正,但天子清楚,這反而能證明他是有情有義之人。
自天子親政以後,許多官員都清楚,他對張居正的鉗制並不喜歡,這些官員並不上疏,卻會在私下面見天子時說張居正的種種不是,其中甚至包括張居正的某幾位門生。
可柳賀從不這樣,他不喜歡誰便堂堂正正地不喜歡,他喜歡誰也毫不吝嗇表露。
他在皇位上坐久了,有時也不知什麼話是真,什麼話是假,可不管怎麼說,柳賀敢在他面前表露出對張居正的親近,便說明在他心目中,自己是一位可以吐露真情的帝王。
天子的心情可以總結如下——
他不喜歡柳賀親近張居正,但又不喜歡柳賀表露出對張居正的不親近。
前者是因他不喜張居正管束,而後者,則是他不喜柳賀是一假情假意之人。
天子不由想起了柳賀寫的《祭師文》,那位先生只是鎮江府鄉下一位默默無名的秀才,柳賀在京中當了大官,卻時時惦念著那位先生,此事也讓天子十分感動。
而張居正為人無論如何,他畢竟是柳賀的座師,天子若因此事遷怒於柳賀也著實不該,無論如何,二人座師與門生的關係不會改變。
仔細想想,張居正除了愛攬權外,對他也並不算壞,畢竟年少時他於政事毫不精通,張居正朝事再忙,卻不會忘記對他的教導。
開海之事
“開海獲利如何,你對朕細細道來。”天子是《育言報》的忠實讀者,《育言報》上曾經登載了弗朗機航海家環遊世界的壯舉,天子倒是懷疑過其真實性,只是《育言報》將故事說得妙趣橫生,又有利瑪竇的經歷佐證,可信度似乎高了許多。
大明物產豐饒,有許多可出口到海外,事實上,即便推行海禁,大明官方仍然透過多種渠道與海外進行貿易,東南沿海的漁船走私的獲利也有不少,不過是民不舉官不究罷了。
只從海外獲得白銀一項,柳賀覺得就能爭取一二。
至於河漕與海漕之間的矛盾,海漕不奪河漕利是一,但河漕因涉利多又雜,用海漕鉗制,也能助力河漕效率的提高。
除了經濟因素外,開海也有政治因素在。
柳賀來見天子前已經打好了腹稿,他是來爭取機會的,準備自然要做充足了。
開海的阻力主要有三個方面,一是朱元璋開啟的海禁之策,二是河漕的利益牽連,三則是官員及百姓對開海有陌生感,或者說,現下開海究竟能獲得多少利潤,這也是不可知的。
張居正任首輔時反對開海,柳賀卻覺得,開海有大利可圖,尤其在眼下這個時機——各地天氣雖然多變,但因玉麥、甘薯等作物的逐漸推廣,縱然逢上災年,老百姓也不至於餓死。
且國庫比嘉靖、隆慶年時要充盈許多,省著點花的話,的確可以用來訓練海軍——就當是為朝鮮之戰做準備,此時雖有些早,但凡事預則立,多做準備總是沒有壞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