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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賀的法子一點也不高明,可以說是粗暴到不似年輕官員。
之前歷任知府,誰不對他們以禮相待?可柳賀呢,不聲不響地給他們送去了信,將他們家中條條道道都分析透徹,錢員外這些鹽商發家本就不太乾淨,如何經得住柳賀細查?
他們掙一份家業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一家老小,損失些錢倒是小事,若是真讓這位知府大人把事情捅到京城去,他們誰也落不到好。
誰不知朝廷正缺銀子花?
“府臺大人已是極客氣了。”寧員外道,“錢兄,你這幾日難道沒收到京城來的文書?”
“收了。”
兩人不由嘆了口氣。
張居正已打算重測天下田畝,改往年的田稅繳納之法,在商稅上,張居正暫時倒沒有收重稅的打算,不過柳賀畢竟是他的門生,難保柳賀在信中與他多說了什麼。
因而他們在京中的倚仗都來信告知,柳賀在揚州府中行事,他們須得盡力支援,莫要太過高調。
“據說咱們府臺大人甚得天子器重,眼下天子還未親政,可誰也難保天子親政那一日會怎樣。”
眼下張居正任首輔,內閣成員中有張四維,鹽商的日子比隆慶初其實要好過一些,隆慶初時,隆慶帝、首輔高拱與漕督王宗沐均支援開海,鹽商行鹽靠的是運河,海禁一開,鹽商也會受到影響。
高拱一下臺,開海之事立刻被擱置了,張居正對商稅也比較寬容,他並不支援對商人收重稅。
然而,寬容並不代表著張居正允許本該交的稅不交滿。
柳賀行事雖霸道了些,可他身為一府主官,收稅本就是他的分內事。
府中鹽商們都知曉,此前謝知府敗掉了不少銀子,柳賀能花的恐怕不多,此時他要求鹽商們及時繳稅,恐怕也是要填補這幾月府中的虧空。
……
柳賀限了半月之期,果然,這半月內,鹽商們都及時將一年的稅補全了,商稅之所以難徵,主要也是因為大明朝沒有金稅系統,商人賣了多少貨、掙了多少錢朝廷並不知曉,朝廷也不可能派員去商人們家門口監督。
然而,柳賀卻自戶部要到了南直隸各府及浙江布政司商稅的資料,和揚州府的商稅數進行橫向比對,除此之外,他還命人探訪揚州府各商戶的經營狀況,柳賀清楚鹽商們必然還有欺瞞,不過柳賀卻不容許他們再糊弄自己。
戶房這幾日忙得不行,書吏們算盤珠子都快撥得冒了煙,不過有進項畢竟是件喜事,總好過要花錢的時候雙手空空。
自柳賀任府官後,揚州府六房就沒停下來過。
刑房忙著辦案,柳賀對案件要求極高,刑房吏員們不得不將律法背到滾瓜爛熟,再將每一件案子的證據找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是發生兇殺打鬥等案件,務必要找到實證。
刑房眾人忍不住抱怨,說知府大人是把他們揚州府當成刑部了。
戶房自不必提,收稅賑濟一向不得閒。
禮房掌的是興學祭祀之事,自柳賀上任後,他將糾正生員品行的職責交予了禮房,除此之外,他若有空便會去府學及州縣學考教生員學問,府中有家境清寒的生員,他也令禮房書吏多加關照。
吏房這邊,自柳賀來後,滿府官員及吏員都不能像以往那般鬆散,柳賀自己未必會查官員在不在衙門,可他會派人查,之前戶房的一位書辦被鄉紳請去喝了幾頓酒,柳賀查實後,便將這人給革退了。
兵房與工房也是不得閒。
衙門中官員及書吏都道,這柳三元簡直將他們當成了拉磨的驢,成日不得歇。
“驢恐怕還比我等清閒一些。”
不過柳賀自身極勤懇,為官之後始終兢兢業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