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柳大人難得歸鄉,為兄已是等候許久了。”
此人乃是鎮江府同知周翰,嘉靖年間的進士,和申時行、王錫爵為同年,柳賀還在任帝王師時,藉著這層關係,他和柳賀透過幾次信。
柳賀為六品編修時,鎮江知府及周翰對他都極其客氣,柳賀升右春坊右中允時,兩人還特意送上賀禮,口口聲聲稱自己是柳賀家鄉的父母官,賀禮便是鎮江百姓賀柳賀榮升帝王師。
而現在,這周翰在他面前已經自稱兄了。
想必他得罪張居正的訊息已經人盡皆知。
周翰來此,恐怕還因為他是鎮江府的管河同知,黃河梳理一事與鎮江府無關,柳賀對他的管轄有限,不過吳桂芳畢竟是漕運總督,周翰到底還是要小心一些。
而鎮江知府幹脆連面都沒露,恐怕是擔心因此開罪於張居正。
鎮江知府是正四品大員,柳賀卻只是區區五品官,沒有了翰林官的光環,他的確不必賣柳賀這個面子。
“周兄客氣了。”柳賀微微一笑,“在下只是返鄉,過幾日便要前往揚州,周兄不必為我費心。”
“柳老弟,你難得回來,便讓為兄盡一盡地主之誼,陳府臺也是說了,命為兄好好招待你,不然他定要責怪為兄的。”
柳賀道:“那便叨擾周兄了。”
……
待周翰走後,早早接到訊息的三叔便安排了人替柳賀將東西搬回去:“知曉你們要回來,我日日到碼頭來等,今日總算到了。”
“在路上耽誤了幾日。”柳賀道,“三叔,三年沒見,你更有精神了。”
“現在不用吃苦,人當然有精神。”三叔將一個少年推至柳賀面前,“賀哥,你許久未見平哥了吧?這三年他竄了不少個頭。”
柳賀和三叔一邊聊一邊往家中走,西津渡口離清風橋也不遠,柳賀慢悠悠地往家走著,他此時並未穿官袍,走在路上與普通的讀書人並無區別。
三叔道:“前些日子我聽說賀哥你得罪了宰相,府衙和縣衙裡的書吏從前常和我喝酒,這幾日我去請他們,他們都不出來了。”
柳賀笑道:“三叔,我的確得罪了宰相。”
“那也沒什麼關係,只要人平平安安的就行。”
柳賀發現,他們家人可能都是典型的樂天派,張居正在京中權柄日熾,即便六部尚書得罪了他都沒有好果子吃,可到了他娘和他三叔的嘴裡,張居正似乎是隨隨便便就能得罪的。
“家裡已經做好了飯,到家就有得吃。”
到了家之後,柳賀心情也徹底放鬆下來,離家幾年,清風橋的宅第卻一直有人打理,回來了就能住,鎮江城小,清風橋這邊也頗為靜謐,加上這兩日不必點卯值衙,柳賀真有種修個長假的打算。
滾團已經開始撒歡了。
這貓在船上特別沒勁,妙妙可能是繼承了楊堯暈車的習性,在船上也蔫蔫的,滾團除了要適應晃個不停的船外,還要負責陪妙妙玩,可謂獨自一人承受了所有。
這下回到鎮江府,清風橋的一草一木都是它熟悉的,精神自是十分旺盛。
……
周翰自西津渡口拜訪過柳賀後,一轉身便進了知府衙門。
鎮江現任知府姓陳,性子有些不苟言
笑,行事上也有些冷酷,遠不如前任知府待人親和。
柳賀任日講官時,他每逢年節總要寄信恭賀,他是丁士美的同年,柳賀畢竟在丁士美手底下幹過一陣,兩人便這般攀上了關係。
轄地出了一位名滿天下的柳三元,這陳知府原先極為高興,待柳賀升上右中允後,他覺得柳賀前途無量,便很是認真地去經營與柳賀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