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則盤膝而坐,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
只聽唐樞講道,心分為真心與習心,真是仁善,是人的道德本心,習心則為被矇蔽之心,習心與本心此消彼長,因而踐行“討”的本領,是為“討真心”。
唐樞遍歷各地,又在家鄉講學著書三十多年,且於經濟地理音律等方面都極有研究,他的講學並不侷限於心學一道,而是於各途都有涉獵,柳賀與施允二人均是聽得如痴如醉。
畢竟是二十餘歲就中進士的人,即便唐樞講的並非科舉文章,可他將畢生經驗融於所講之學,也足夠他們獲益的了。
唐樞年近七十,但講起學來依舊中氣十足,講了足足兩個時辰也未停歇,他講了多久,臺下士子也就聚了多久,且聚到此地計程車子人數越來越多,柳賀與施允幸虧來得早,才佔據了一個靠近高臺的區域。
唐樞講時柳賀筆未曾停,只是字跡潦草了一些
。
唐樞所講內容可謂旁徵博引,於他而言便不只是來聽了一次講,而是思路與思想上的又一次拓寬。
柳賀內心同樣也在思考著。
兩個時辰的講課,柳賀可謂收穫滿滿,畢竟心學與程朱理學都未脫離儒學這個框架,他所琢磨的正是儒學文章,唐樞對心學的闡釋讓柳賀在寫文章時又多了一條選擇。
聽完課時,柳賀同樣長舒了一口氣。
……
之後,眾士子便依次上前,請唐樞指點文章。
可以說,聚集在茅山計程車子們大多抱著這一想法,畢竟唐樞是公認的學問大家,若是文章能得他指點一番,於今後科舉之途必有所助力。
士子們多數沒有成為心學門人的打算,即便有,那也得先完成自身目標再說。
柳賀與施允二人位置相對靠前,只見唐樞接過一位士子文章,隨意點撥了幾句,那位士子便喜不自勝地離去了。
輪到二人時,柳賀先將自己的文章遞了過去。
他選的是他前幾日所作的一篇文章,府試之後,柳賀一日寫數篇文章,文章的質量漸漸穩定下來,他自認為文章寫得像模像樣,因而選了寫著最順手的一篇。
唐樞拿起柳賀文章,初看時還有些漫不經心,片刻之後,他卻捏了捏須,目光朝柳賀的臉看去:“此乃唐宋派的好文章啊,文以足言,理兼詩書。”
唐樞此言出自《文心雕龍》,是說柳賀的文章有文有筆,詩書分別是韻文與散文的代名詞,《文心雕龍》上說,無韻者筆,有韻者文,若是文筆兼具,就是一等一的好文章。
“只是你眼下火候還未到,若是再經磨礪,日後的大明文壇必有你一席之地。”
唐樞對柳賀的評價之高,連柳賀身後的施允也驚住了,柳賀自己同樣也是愕然,心想難道這就是穿越者的福利,不管穿到哪兒都有大佬拍肩說小夥子我很看好你。
“若再年輕十歲,我便好好指點你文章。”唐樞雖如此說,卻仍將柳賀文章圈了幾筆,“若是此處再加修改,你的文章可以更漂亮。”
唐樞是真看中柳賀這篇文章,只他眼下年歲已老,精力不足,否則真要將柳賀納入心學門下,為甘泉學派再添一位出色的門人。
但此時的天下已非陽明公與甘泉先生那時的天下,心學一途將歸向何處,便是唐樞也很難說清。
唐樞將文章還給柳賀,又輕聲囑咐了幾句。
“多謝一庵先生指點。”柳賀鞠了一躬。
“不必謝我。”唐樞笑道,“伯樂之所以能相千里馬,因千里馬本身便是千里馬。”
指點過柳賀後,唐樞同樣指點了施允幾句,見柳賀一直在旁等著施允,他不由道:“你二人文章一人文略勝於筆,一人筆略勝於文,正可以相互指點。”
柳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