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佑,柳賀在官場上做了那麼多得罪人的事,他早就該滾回老家了。
天子看向柳賀:“柳先生對張先生倒是情深義重。”
柳賀道:“恩師在時就曾和臣說過,他平生所為之事,他認,他不曾為之事,縱然挖墳掘屍,他也絕不會認。”
“王大臣一案,何人所為至今無定論。”
“奪情之事,百官上疏請陛下挽留恩師,今日為何又成恩師之罪責?”
“張嗣修為榜眼,張懋修為狀元,此皆金殿上陛下欽點。”
這鍋到頭來全結結實實砸到張居正頭上。
且這話旁人不能說,柳賀卻能說。
王大臣案發時,柳賀不過是小小一翰林,還說不上話。
可奪情一事,百官都閉了嘴,唯獨他冒著得罪張居正的風險去勸說,張居正才返鄉守制,令朝廷禮法有存。
科考一事更是,若非篩落了張敬修,柳賀也不會被踢到揚州府去。
他這般說堂堂正正,因為他敢,那些官員不敢。
而那些官員在張居正柄政時一言不發,他一死,便紛紛彈劾張居正。
可謂無恥之徒!
柳賀一聲“無恥”道出,殿上無一人敢辯駁!
憤怒
其實柳賀在罵誰,在場官員十分清楚,天子也十分清楚。
他所罵之人,此刻正在這殿中。
被他一罵,許多官員都低著頭,不敢再出聲。
就連天子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
他還未親政時,見了張居正便張先生長張先生短,許多賞賜張居正不肯收,天子又各種給張居正戴高帽。
天子的聖旨又不是秘密,有起居注為證,他對張居正的寵幸百官皆知。
張居正一過世,天子便攛掇著百官抹殺張居正的功績,將香的臭的往張居正頭上倒,在這時候,聲望受損的難道僅張居正一人嗎?
柳賀罵到怒極,雙眼也不由有些發紅,過了一會兒,他對天子道:“臣御前失儀,請陛下責罰。”
“只是臣心中有話不得不傾吐,恩師病重時,仍掛念著陛下,掛念著朝事……”柳賀哽咽道,“陛下,嘉靖以來歷任首輔,比恩師年歲還淺者又有幾人?”
張璁也因改革土地得罪了權貴,但張璁活了六十四歲,就算是被嚴嵩害到人頭落地的夏言,也活了六十六歲。
張居正當真算不得長壽。
柳賀此言,天子也不知該說什麼,他從未見過柳賀如此憤怒的模樣,何況柳賀之言……並不算錯。
天子心中明白,這朝堂上的官員,若要掀了他們的底,不堪之事恐怕比張居正還多。
何況這些官員方才一個個義憤填膺地彈劾張居正,柳賀指責時,他們卻一個個低下了頭顱。
無他,柳賀說中他們的心事罷了。
……
柳賀是真的怒了,他一點做戲的成分也沒有,心中只想著張居正的遭遇。
當年他還是翰林院小小一修撰,張居正推考成法時,他便勸對方考慮身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