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賀離京雖有三年,翰林院中卻始終流傳著他的傳說,新翰林們對他這位大名鼎鼎的柳三元也分外好奇。
柳賀在京時篩落權相子會試卷,在外則鬥貪官,鬥奸商,翰林們本以為,柳賀應當是那等極難相處的官員,然而見過真人之後眾翰林才知,柳賀性子極好相處,並非那等好為難人的上官。
……
柳賀在翰林院忙碌時,南直隸、福建、浙江等地的清丈田畝之政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
清丈田畝本身並不難,無非是耗些人力工時罷了,難的是叫權貴官員們將侵吞的土地吐出來,因而張居正特意派了數位得力的官員前往兩直十三布政司,以敦促清丈田畝之事推行順利。
張居正推行此事時,朝堂中的反對聲浪很大,事實上,滿朝文武官員,家中沒有侵吞
兼併的只是少數,張四維家是山西的大地主,徐階甚至因兼併土地差點落到家毀人亡的下場,相對來說,張居正都算是清廉的了,他在江陵老家的名聲還不錯,不似董份、徐階那般只坑家鄉人。
早在離京之前,柳賀就囑託過三叔,也與紀娘子、族老們明確說過,他可以替族人們免稅,卻不能趁此機會吞併族中的土地——他並無兄弟姐妹,父母那邊的親戚也就只有柳義一家,需他贍養的家人很少,因而靠著他的俸祿就可以養活一家老小,何況他在鎮江府中也有鋪子和山頭,足夠一家人過上滋潤的生活了。
柳賀一邊也在思索張居正交代的話。
想了幾日,他多少有些明白張居正推他任侍讀學士的目的了,只是張居正沒有明說,柳賀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
若是自作多情倒也罷了。
若他所想正是張居正的目的,柳賀也覺得……有些難了。
或許張居正高估了他,他並沒有張居正那般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勇氣,但柳賀心中同樣有原則與信念在,到了非做不可的時候,他恐怕也會雖千萬人吾往矣吧。
“學士,今日可否同我等一道吃個酒?”
放衙前一刻,黃鳳翔與于慎行便叫住了柳賀,柳賀上任之初便應了他們要喝酒,然而他這幾日只迎來送往去了,只能將這桌酒推了又推。
幾人吃酒,也不過是聊聊翰林院中的變化罷了,不管怎麼說,好友們相約柳賀總是要應承的。
柳賀科名在黃鳳翔等人後面,官職卻勝過了他們,雖相處之下與以往並無變化,但與柳賀初進翰林院時還是有不同的,多少會有一點隔閡在。
這正是官場上的無奈之處。
好在柳賀與黃鳳翔等人都是好相處的性子,柳賀坦誠待他們,他們也坦誠對待柳賀,就算在翰林院時柳賀要擺出一副上官姿態,私下相處他卻仍和過去一樣
……
“澤遠可聽說過張相之父病重的訊息?”
于慎行這話叫柳賀筷子差點沒抓穩,他看向于慎行:“可遠兄從何處知曉的?”
“莫非澤遠你也聽說了?”
柳賀搖了搖頭:“只是驚詫罷了,江陵山高路遠,若是張相之父病重,朝中不可能全無動靜。”
于慎行問:“澤遠你與劉子良相熟否?”
于慎行一說,柳賀便猜到他的訊息來源於何處。
劉子良即劉楚先,他是柳賀的同年,如今也在翰院中修史,柳賀離京之前與他關係還不錯,但離京之後,兩人漸漸斷了往來,此次柳賀回京,劉楚先似乎是出京冊封王府去了,柳賀至今還未與他見上一面。
劉楚先是張居正的老鄉,從他那邊的訊息應當是準的。
張居正之父名為張文明,在京中很有知名度——主要是與他的大兒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張居正晉為內閣首輔之後,張文明也沾光被封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