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可李家公子眼下出來作證,那便意味著,接下來無論柳賀作出何等判罰,李家都不會再包庇他。
江西橋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現任知府是如何請動李家的,李懷究竟給了他什麼好處,才讓知府大人將此案如此放在心上。
“江西橋,你淫辱好友之妻致其自盡再先,買通認證擾亂公堂在後,為人無情無義,為友背信棄義,行事人神共憤!來人!”
“將江西橋拿下,處以六十棍杖刑!”
足足六十棍,江西橋不過是個普通書生,若無李家作為倚仗,他連普通人都敵不過,如何能扛住六十棍的酷刑!
“府尊大人,我是生員,有功名在身,即使犯了重罪,府尊大人也無權這般待我!”江西橋吼道,“要我認罪,先讓大宗師免了我的功名再說!”
江西橋吼出聲後,左右衙役都是遲疑。
在大明朝,秀才若是犯了罪,得先報提學御史,將其生員的功名革除了,之後再以普通百姓論其罪,因而柳賀雖為知府,卻沒有權力當堂對江西橋施以杖刑。
江西橋正是算準了這一點才這般說的。
“求著要人將功名革除的秀才,本官還是 前任首輔
而之後,高郵州農戶牛大郎的案子,柳賀也是將賈家狠狠收拾了一番。
與牛大郎所遭遇事情形類似的案子有幾樁,俱是本府富戶士紳以各種名目騙取農戶土地之事,這事在府城中並不罕見,富戶士紳背後站著官員,農戶只有一雙腳一張嘴,哪裡鬥得過這些高門?
這些富戶兼併窮人土地時並不靠暴力,往往靠一張巧嘴騙得農戶主動投獻,可農戶一旦後悔,高門卻容不得他隨意贖回了。
柳賀少時在下河村也見過這樣的情形。
農戶在年輕力壯時倒是可以去城裡謀一份生計,可一旦年老,還是要靠田裡的收成度日,若是無田無地,要麼成為佃農,要麼成為流民,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揚州府的富庶是出了名的,但這份富庶只屬於鹽商,與普通百姓沒有絲毫關聯,鹽商們可以在賭場青樓一擲千金,而運河上搬運的漕工、鹽場上曬鹽的灶民、以及千千萬萬以運河為生的百姓依然處在困苦之中。
柳賀很清楚,以自己的能力其實改變不了太多,但他這幾月在揚州府四縣三州內行走,見慣了百姓臉上麻木的神情,與士紳們奢靡的生活對比,就好像這是兩類跨物種的生物一般。
這是大明朝最富庶地之一的揚州府。
……
“澤遠有日子沒到我這裡來了。”
柳賀到了漕督衙門,吳桂芳剛好也在揚州,兩人便一道品起了龍井茶,佐以揚州本地的三丁包。
這三丁包是雞丁、肉丁、筍丁製成,鹹中帶甜,甜中有脆,咬上一口滿嘴生香,揚州人素來有“早上皮包水,晚上水□□”的傳聞,皮包水就是肚皮包著茶水,揚州的早茶在大明朝時就已有了傳統,水□□則是泡澡,這裡的澡堂文化也十分盛行。
“府中事務繁忙,這幾日才稍稍鬆了口氣。”柳賀道,“若非漕臺相助,下官的事也不能那般快就解決。”
柳賀任揚州知府後,放在河槽上的精力自然少了許多,不過若遇上麻煩,他仍會來請吳桂芳提點,吳桂芳任揚州知府雖是十年前的事情,但對揚州城中各處的脈絡他依舊十分了解。
吳桂芳任漕督後,唯有今年稍稍順利一些。
徐、淮二府的河道經疏浚後,黃、淮分流入海,又加之堤壩築得高而結實,今夏徐、淮二地水勢不小,但往年都會遭淹城的沛、邳等地今年都順利將水勢控制住了,鳳陽、泗州二地也未遭遇水患。
天子聽聞龍心自是大悅,張居正也特意來信,誇讚吳桂芳乃是當世治水的能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