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道“只要你別搶先走那麼遠。”
“好。”
承諾的交接令人心生安定。蘇明安終於如釋重負,如果呂樹真的從此消失,他總覺得會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才導致自己失去。
好在人回來了。
似乎是距離神明足夠遙遠,現在能聯絡上穆隊,蘇明安看見面前漸漸出現了穆隊的資訊框,隨著視野清晰,他漸漸能看清周圍的景象。
猩紅的地毯,牆壁的掛畫,在身周湧動的軟管……
還有近在咫尺的,對方的眼睛。
那身漂浮著雪松香的大衣在眼前微微搖晃著,對方見他眼神清醒,同樣對他展露笑顏。
蘇明安緩緩地閉上眼,又睜開眼,確認著眼前的景象。
而此時,對方也滿懷喜悅地,低聲道∶
“好,我不會離開了。”
“亞撒。”
這一瞬間,好似有冰冷的風吹進了他們之中,吹散了一切沉沉皚皚的積壓與沉凝。
那股縈繞不絕的雪松香,就像“啪“地一聲,被這聲對方的呼喚掐斷了。
蘇明安睜著眼睛,盯著近在咫尺的那個人……那個人……
對方喚他亞撒。
……亞撒。
……亞撒
猛然的錯失感攫住了蘇明安的心臟,他前所未有地抗拒這個稱呼,尖銳的痛楚自心口蔓延開來。
一瞬間,這個稱呼如同冷銳的刀子般,貫穿了他。
他緊緊盯著對方的眼眸,逐漸察覺世事能夠荒謬到何等程度。
“我記得很久以前,這裡還叫十一區。建築物沒有那麼多,大多都是枯死的樹林。”
“那個時候我就在找你了,很多人都說你已經死了,我不信,我就一直找……後來找到了那個山谷,我就在那裡一直等,一直等……”
“我這個人性格一直很孤僻,也不愛說話。我的人生只是一條單調的單行線,除了藥草之外什麼都沒有。”
“今天我染的是雪松香,這種香味對比藥草會更清冽,我覺得你會喜歡這個味道。”
對方不停息地說著,好像在抓緊每一秒與蘇明安說話的機會。
蘇明安死死地盯著對方。
從對方那對朦朧而深沉的瞳孔中可以看出————對方再度陷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之中。
那對瞳孔,是淡淡的天海色,是天海交際的那一抹蔚藍。根本不是呂樹的綠色。
北利瑟爾的精神狀態本就是半瘋的狀態,如今是陷入了更深的白日夢。
——北利瑟爾把他當成了歸來的亞撒·阿克託。
——而他把北利瑟爾當成了呂樹。
黑暗之中,他們都對回不來的人,許下了“不要離開”的承諾,事實上誰的承諾都沒有兌現。
他們對不存在於眼前的人交錯許願,錯覺般地看到了未曾抵達的對方。
“亞撒,我記得你喜歡草莓,所以我在山谷裡種了許多草莓。”
“在臨走的那一年,你總是說你很想睡覺,我在山谷裡給你編織了一個鞦韆和一張竹床,如果你想睡,隨時都有位置。”
“我結交了許多家電人同伴,它們也想見見你。“北利瑟爾笑吟吟地看著他∶“你終於來了,我怕你再來遲一點,它們就等不到了……”
“別說了。”蘇明安低聲道。
他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你不喜歡草莓嗎”北利瑟爾眼中浮現出困惑。
“別說了。”蘇明安又重複了一遍。
“那竹床……”北利瑟爾焦急道。
“別說了。”蘇明安低下頭。
在說這句話時,他的眼裡幾乎倒映不出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