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聽了忙道:「也是,閣老大愈,我等是不因該再提那人。」
楊倫扶白煥坐下,直起身走到案前,提聲對眾人道:「今日不是會揖的正日子,勞動眾位大人過來,是想在內閣交章之前,先聽一聽諸位的意思。」
禮科的官員道:「前幾日就聽說內閣和同禮部,要奏立太子,我們一直等著部裡吹風,至今也沒聽到個準兒信,侍郎大人,您今兒親自提此事,是因為陛下的病又重了嗎?」
楊倫道:「事關國體,倒不僅是陛下病重的緣故,不過,陛下近日的喉疾的確不好,已漸成蛾喉之症。」
「蛾症啊?」
底下的官員不禁議論起來。
「哎呦,我記得,先帝爺的賢太妃,去年就是薨在這個病症上啊。」
「是啊,起初瞧著就是個風寒,後來不知怎麼的,喉嚨上就生痺堵了氣道,半個來月,便薨了。」
白煥咳了一聲,平聲道:「請諸位前來,不為議這病症如何,而是要我等在奏裡太子這件事上,擰繩成股,合力而行。」
將才說話的禮科官員道:「那便沒旁的話,陛下只有二子一女,皇次子年幼體弱,且至今尚不能語,豈能正位東宮,唯皇長子堪舉。」
此話一出,底下眾人立即附和。
只有內閣輔陳唐先繼道:「白閣老,您有探過司禮監的意思嗎?」
白煥道:「此事不能探,只能同他們議。」
唐先繼道:「二皇子一直養在皇后身邊,由司禮監遣人照料起居,而皇長子則是教養於其姨母楊婉的身邊,此女之前雖與鄧瑛關聯甚深,但鄧瑛獲罪之後,皇長子在內廷就再無支撐,內閣雖然能夠奏立太子,但事關內廷,若司禮監和東廠不流意思出來,這一章交出去,是很險的。」
白煥點頭應道:「唐閣老所言甚是,但我等必得有一個態度,才能與內廷司禮監博弈,如今鄧瑛雖已獲罪,但東緝事廠也因此暫交司禮監統領。此事對皇長子並無助益。」
禮科的官員道:「敢問閣老,此話是何意?鄧瑛在廠獄中迫害閣老至此,難道還要讓他翻身?如此還有王法可言嗎?」
白煥沒有說話,楊倫提聲道:「你急什麼,『王法』二字切勿輕易出口,鄧瑛判了八十杖,流南京為奴,雲崖殿建好了就要執行,哪裡就沒王法了。」
「楊侍郎,陛下的意思還不夠明顯嗎?自古大赦不赦貪,陛下改斬刑為杖、流二刑,又令其修雲崖殿,這殿宇修好了,不得再加恩我看到時候,不僅不用受杖、流二刑,還能重回司禮監。」
「他重回司禮監不好嗎?」
白煥忽然出聲打斷那人的話。
房內的眾人都沉默下來,朝白煥看去。
白煥端起茶喝了一口,抬頭懇切道:「我知道你們恨這個人,他所犯之罪,也確當受刑,但我等為官,不能在「清流」二字上吊死,把道理守死了,也就相當於把路走死了,所謂循吏,必要革故鼎新、勇創新局。我已是垂老之人,但你等尚且年輕,萬不能先個人名器,再朝堂社稷啊。」
這番話說完,六科中有幾個年輕的官員面上動容,「閣老能為……」
白煥抬手示意他們暫時不要出聲,稍稍平復語氣,續道:「我說這番話,並不是要你們將我當成一個因公不記私的人來看,我不過望諸位在仕為官,能看得遠一些。」
他說著嘆了一口氣,「雖不是會揖的正日子,但難得人齊,六科有什麼要論的,接著議吧,我今日精神尚足。」
朝房內茶換了兩輪,六科官員終於相繼辭出。
唐先繼等閣臣也紛紛出會極門而去。
楊倫扶著白煥站起身,「學生送老師回家。」
白煥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