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輕道:「你瞧不起誰呢,我是不行的,楊婉可比你和李魚都要清醒。」
楊婉笑了一聲,「其實也不複雜,就是南方清田結束,戶部要一筆銀子來收官田,但是今年年初,因為封賞蔣賢妃一族,內廷虧空得厲害,戶部又捏著銀子不肯發補進來,這不就得縮節了嗎?」
宋雲輕聽完,衝著陳樺揚了揚下巴,「你瞧,比你清醒吧,你還敢說什麼。」
陳樺賠笑道:「不敢不敢……」
剛說完,正巧看見鄧瑛從護城河邊走過來,陳樺忙站起身行了個禮:「督主,您可算來了,我被兩位女官大人訓斥得快沒轍了。」
鄧瑛聽他說完,只是看著楊婉笑,沒有說什麼。
陳樺見此,捂著腦門道:「哎喲,我忘了,您也是個不敢回嘴的。」
宋雲輕起身向鄧瑛行禮,楊婉也跟著站起來向鄧瑛行了個女禮。
鄧瑛忙作揖回禮,「你們如此,我還如何坐呢。」
宋雲輕道:「督主您只管坐,不用理會奴婢們,今兒是楊婉做的東,一應的吃食,碗碟,鍋炭,都是要從她的俸祿裡出的,奴婢們跟著坐陪,自然是要伺候起來。」
楊婉彎身將鄧瑛身後的凳子往桌前挪了挪,「坐吧,雲輕說話就這樣。」
「好。」
鄧瑛撩袍坐下,雲輕等人也相繼坐下。
陳樺翻著鍋子底下的炭道:「這炭也是不大好,燒這會兒了,湯水還沒滾。」
宋雲輕道:「你別老去翻它,讓它在底下自個醒一醒就旺了。」說完,又看向鄧瑛問道:「對了,督主,我今兒聽說,司禮監要在東邊奶子府(2)那兒給皇次子再挑幾個乳母。」
李魚吃了一口綠豆糕,含糊道:「都已經兩個乳母在伺候了,還挑嗎?」
宋雲輕道:「蔣賢妃懷孕的時候,奶子府那兒就備下了八十來個奶口,光祿寺每天四兩肉,八合米地養著,隔不了幾日,地方上還給送物送錢,就為預備賢妃這一胎呢。我還記得,當年寧娘娘有孕,也不過備了五六個,真正使上的也就是一兩個,後來皇長子殿下滿了三週歲,寧娘娘就把乳母們都發放回去了。再看看如今延禧宮這架勢,哎……」
她嘆了一聲,「這宮裡剋扣咱們的錢,不就使到這些奶口身上去了嗎?」
鄧瑛將手握在膝上,有旁人在場,他坐得很規正,在楊婉眼中,看起來莫名很乖。
宋雲輕問他,他便輕咳了一聲,認真回應,「挑選乳母的事,是鄭秉筆在負責,本來宮裡也沒有常例,寧娘娘簡樸,所以只使了一兩個,但蔣娘娘年輕,延禧宮多使幾個乳母,也是皇后和太后的意思。」
楊婉聽到鄭月嘉在負責甄選乳母,忽然背後一陣惡寒,手裡的筷子冷不防「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李魚忙叼著糕餅鑽到桌子底下去替她撿起來,「欸,你自己請客還掉筷子,這不吉利的好吧。」
宋雲輕聞話,照著他的腦門就一敲,「你瞎說什麼,仔細我轟你下去。」
李魚抱著頭「哦」了一聲,忙低下頭繼續咬他的糕餅。
楊婉抬頭問鄧瑛道:「這些乳母都是附近州縣挑送上來的民婦嗎?」
「是,不過軍籍的也有。」
「哦……」
楊婉沒再往下問,背後的那陣惡寒卻一點都沒消退。
好在鍋裡的湯此時開了,宋雲輕為了緩解尷尬,便招呼楊婉汆羊肉。
羊肉一下鍋,原本清亮的鍋底就飄起了一層白色的血沫子,楊婉有些下不了手,比起將才掉筷子,她覺得這個腥羶的場景更加不詳。
鄧瑛發覺了她神情當中的不安,放下筷子側身問她道:
「怎麼了。」
楊婉看著沸騰的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