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婉看著他的腳踝。
鄧瑛並沒有給他戴刑具,但即便如此,他的腳踝還是足足腫大了一圈。
楊婉伸手扶著白煥坐下,彎腰挽起白煥的褲腿。
白煥道: 「使不得,你是服侍殿下的人。」
楊婉挽了挽耳發,索性跪坐下來,「閣老,我從不覺得我是伺候殿下的人,我跟所有維護殿下的人一樣,是覺得他是一個好孩子,才想要好好照顧他,保護他。」
她說完,輕輕捏住白煥的小腿,試著力揉捏,一面道:「我一直都不講尊卑。」
白煥低頭看著她道:「不講尊卑,還得以講何物呢。」
楊婉頓了頓,「講良心。」
她說著抬起頭,「像鄧瑛一樣。」
白煥看著楊婉沉默了一陣,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楊姑娘,你寫詩文嗎?」
楊婉搖了搖頭,「不寫,偶爾動筆,也只為記錄自己覺得振聾發聵的人言而已。不過現在,連這些都很少記了,我想要做一些扎紮實實的事,照顧好殿下,還有大人你。」
白煥道:「你這樣做,是為了鄧瑛嗎?」
楊婉搖頭,「不是,我活著並不是為了追隨鄧瑛,不過,是他讓我明白,人活在一個自己不能認同的世道下時,該如何修復自身,說服自己活下去,去做自己還能做的事情。我是先敬他,再愛的他。他所尊重的人,也是我想尊重的,他想維護的道理,也是我要維護的。」
她說著停下手,沖白煥笑了笑,「我帶了一些東西給您,有被褥、寒衣,還有一些傷藥和吃食,這些不是宮裡的東西,是我用我的私銀所購。鄧瑛所有的銀錢都給了滁山和湖澹這兩間書院,他雖然對您好,但還是有顧及不到的地方,所以,還請您不要拒絕我的這些東西。」
正說著,鄧瑛提了熱水回來。
楊婉回過頭道:「鄧瑛水燙嗎?」
「嗯。」
「那將好,可以給大人敷一敷。」
她說著站起身,忍燙擰了一張帕子,替白煥熱敷發腫的腿,「大人,這樣會不會舒服些。」
白煥點了點頭。
楊婉將手輕輕捂在帕子上,對白煥道:「大人我跟您說,鄧瑛其實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他說前幾日都是他在照顧您,我聽了還真的有些擔心呢。」
鄧瑛走到楊婉身旁蹲下身,「婉婉我什麼時候沒有照顧好自己。」
楊婉笑道:「白大人面前我不接你的短。我去給白大人鋪被褥。」
她說完撐著膝蓋站起身,帶著笑蹲到牆邊的席草堆裡去了。
鄧瑛擰乾帕子,沉默地抬起白煥的手,替他擦拭手指。
白煥將目光從楊婉身上收回來,沉聲問道,「我將才的話還沒有說完,你就避開了。」
「我知道您想讓我對您開堂審,讓春考的學生們都來看,讓他們知道我沒有刑訊折磨您。」
「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做。」
「我不想這麼做。」
鄧瑛重新擰了一輪帕子,低頭續道:「您雖然一直不肯認我這個學生,我卻不敢不認您這個老師,我不能讓您跪於堂下。」
白煥嘆道:「你一點都不在乎罵名嗎?」
鄧瑛抬起頭,「閣老,下月初,我會和刑部一道,向陛下呈奏您和梁為本的案子,為您洗脫冤屈,但是司禮監會在陛下面前如何進言,陛下之後又會如決斷,我尚不清楚。不過,您畢竟是當朝首輔,陛下曾對我說過,若我對您無禮,必誅殺我,所以如果呈報以後,陛下仍然猶豫,那麼我的罵名越厲害,您得赦的機會也就越大。等您無事以後,您就讓刑部審我的學田案,可以定我死罪,但是不要對我用刑,只要刑部不逼我,司禮監就不會再對您和楊倫下手。至於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