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婉也不講究,隨意地在木石料堆裡薅出一塊地方坐下。
「我是過來取先生留在這兒的東西的。」
「哦,那隻怪盒子啊。」
旁邊倒茶的人聽他這麼說,端著茶走過來嗔道:「什麼怪盒子,先生一連造了幾個晚上。」
那人忙附和:「是是,也不是怪,就是咱們以前沒瞧過那樣式的,我去給姑娘拿過來啊。」
楊婉接過茶喝了一口,抬頭問倒茶的人:「他夜裡做的嗎?」
「是啊,這幾日工程太忙了,猜是姑娘要得急吧。」
楊婉聞話笑了,「原來師傅們看我這般不懂事。」
「嗨。」
那人順手撈起地上凌亂的圖紙,拍著灰道:「先生的事,我們敢說什麼。」
正說著,取盒的匠人回來了,隨聲附和道:「是啊,我們都是粗人,聽到宮裡那些難聽的話,也想不通。姑娘你是宮裡的人,先生也是宮裡的人,姑娘喜歡先生,先生也對姑娘好,這事兒有什麼呢,是吧?」
楊婉邊聽邊笑,「對。」
那人把盒子放到楊婉面前,「姑娘看看。」
楊婉伸手把屜盒挪到自己膝上。
別說,鄧瑛還真的把她那張自己都覺得著急的圖紙給研究出來了。
屜和是楠木質的,看起來是鄧瑛就地取材的邊角料。
底下是三層雙抽屜,頂上是一個雙開門的小櫃,楊婉開啟小櫃的門,隱約發現,櫃中暗處好像還雕著什麼。
「欸?這個是……」
她說著把手移到光下,湊近細看,竟見是一朵指甲蓋大小的芙蓉花,好像為了不讓人發現似的,雕在最邊角的地方。
「位置這麼刁鑽,怎麼雕上去的啊。」
兩個也匠人湊過來看了一眼,其中一個得意地說道:「我們先生的手,那可不是誰都能比的。」
楊婉還在研究那朵芙蓉花,「可他之前跟我說,他造這些東西不如你們。」
「啥?他這樣跟姑娘說的啊。」
「嗯。」
楊婉試著把手伸進去,摸了摸那朵芙蓉,發覺它邊角圓潤,一點也不割手,再看盒身,雖然還沒來得及有上漆,但表面已經十分平滑,不知道挫磨了多少回,才能有這樣的質感。她驚異於此物工藝的精湛,沒有注意到替她取盒過來的那個匠人,表情逐漸變得有些恨鐵不成鋼。
「可真著急。」
他嘟囔了一句。
旁邊的人撞了撞他的肩膀:「你著急個什麼。」
「嘿。」
那人看著楊婉,壓低聲道:「先生平時說話就淡淡的,現對著人姑娘,直接不會說了。」
旁邊的人抱著手臂翻了個白眼。
「先生不會說你就會說啊。」
「我……我這不是幫先生說了很多嘛。」
「對了。」
楊婉終於放下盒子,轉頭卻見他二人面紅耳赤的,不由一頓,「你們……」
「沒什麼,姑娘有事說。」
「哦,也沒有什麼事,就是想問問你們,先生是什麼時候走的。」
她說起這個,二人頓時收斂起了神色。
其中一個有些猶豫。
「不知道先生想不想讓姑娘知道……」
「有什麼不好說的,我來說。今兒一早是刑部的人來請的,後來司禮監的秉筆鄭太監和工部的徐齊徐大人也來了,我們聽了兩邊好一番交鋒。不過先生一直沒說什麼。」
「交鋒?鄭公公和刑部的人嗎?」
「嗯,因為琉璃廠的事情,先生已經去過一次刑部了,我們不清楚這次為什麼還要帶先生走。就留神聽了一下,說的是什麼事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