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時舒鼓起腮向上吹了口氣,貼著鬢邊的一綹濕發揚起,被她別至耳後。
她似乎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耐心,裹著浴巾遞給他一瓶水:「誰都有經歷低潮和谷底的時候,你又為什麼要急著否定自己?」
察覺到她的耐心即將告罄,徐欥顧不上自己的情緒,他急匆匆地向她道歉:「對不起,您別生我的氣。」
若不是對他足夠瞭解,時舒倒是要覺得他是在陰陽怪氣,她快要被他氣笑了:「我沒生氣。」
時舒緩了下聲音:「這畢竟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能不能克服心理障礙,能不能重新獲得游泳技能,其實都跟我沒什麼關係,也對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一個人,無關緊要。」
「甚至,說得再客觀一些,這項技能恢不恢復,它對你眼下和將來的生活也沒有影響,所以,你根本沒必要因為誰承重任何心理負擔。」
不會影響到,他在其他方面的優秀。
她「嘶」一聲,儘量將兩人之間的氣氛保持住輕鬆,語氣中多了幾分哄他的意思:「如果硬是要和我掰扯上什麼關係的話,大概是,我能不能多擁有一個強有力的游泳搭檔?」
一個人被困境支配得太久了,難免執拗,難免鑽牛角尖,認為自己永遠走不出來。
這時候,他信賴的那個人,突然的一句話,似乎很輕易地啟發了他豁然開朗。
時舒從來沒有認為這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
一個人心裡困了妖魔猛虎,他重新獲得游泳技能要比新手學會這項技能困難得多。
就像,煙火滿城絢爛發光,她卻無法在舉國歡慶農曆新年時,駐足窗邊欣賞一樣。
是她不會欣賞嗎?
並不是。
時舒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但她的確給了徐欥,比她肯給別人的,更多的耐心,她教會他處理問題,欣賞他,也陪伴他經歷游泳的脫敏治療期。
「謝謝您。」徐欥愣怔了好一會兒,終於有所動作,乾燥的浴巾包裹起來濕漉漉的身體,肢體的涼意已有所緩解,那久違而罕有的低落情緒被驅散,他重新穩定:「我會繼續嘗試,繼續努力的,直到有一天戰勝自己。」
他不會放棄的。
「行。」
……
這話題聊到這兒終止。
時舒欣慰一笑,手握住礦泉水瓶身,仰起頭喝水。
這一幕落在徐欥眼中,他頓了頓,說:「您的指甲,又長了。」
他又停頓了一會兒,似乎也不確定在這個時候,說這件事情合不合時宜:「我還能不能,繼續幫您剪?」
濕漉漉的狗狗眼。
因緊張和今晚低落的情緒,淺淺咬住唇珠,輕抿著的唇。
因訓練一時未有明顯進步,對她付出的時間和精力,產生出愧疚,他擺低姿態而卑微請求的小可憐模樣。
釣而不自知。
就……還挺要命的。
時舒鬼使神差地點頭:「嗯。」
……
他修剪指甲的動作顯然比第一次要利落乾脆得多。
安靜空蕩的房子裡,指甲修剪刀一聲又一聲清脆的咬合,一聲聲廝磨,咬在了時舒的心坎上。
剛才那一陣消退下去的感官體驗,再一次放大,癢意難解。
「徐助理。」
裹著白色浴巾,單膝跪地,仍專注於指尖動作的徐欥,懵懵仰起頭:「嗯?」
懵懵懂懂的模樣。
「你背著我偷偷努力了?」
「嗯。」徐欥重新低頭,繼續手中的動作,並向她解釋:「上一次給您修剪指甲的時候,我很生疏。」
所以……他購買了透明甲片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