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給他一箭立刻自盡就是!」
「就算他僥倖沒死,那也必定傷個不輕!舅舅他不是認識西戎哪個部落的首領嗎?讓他們趁機反撲,打他個措手不及,節節敗退,那陛下不降罰就不錯了,還能給他加官進爵?」
溫嘉清在喬氏耳邊喋喋不休地說著,而她擰眉思索著女兒的話,末了在心底低嘆口氣,輕輕摸著孩子的發,柔聲道:「這畢竟是極危險的大事,你讓娘再仔細考慮一晚。」
「娘,富貴險中求,我不想一輩子都被溫嘉月踩在腳底下。」
見喬氏有所鬆動,溫嘉清的眼眸轉了一圈,有精光閃過,繼而紅著眼眶又晃了晃母親的袖子,只是這次她的動作很輕,帶著一分柔軟的哀求。
喬氏沒說話,又將她摟回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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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月懷孕快六個月時,陸凜已經拿下西戎十九個部落,生擒了兩個王爺,將先前被俘虜的四千多個千戶營的手下都救了出來。
但這最後八個部落紮根在漠北最深處,再加上他們深入西戎太久,有所疲乏,想要像之前那樣一鼓作氣,一舉拿下並非易事。
命先頭軍隊原地休整三天,陸凜和其他兩個副將在已經佔領的定戎王的王帳裡分析戰局,商議戰術。
「陸將軍有您的急信,是從京城來的。」
傍晚,三人剛告一段落還未各自回營帳,便有士兵匆匆掀開簾子進來,單膝跪地將信託過頭頂,呈到陸凜面前。
他的臉上尤帶兩道剛結痂還未癒合的箭傷,再深些便可見骨,那英俊的臉龐更多了幾分悍然煞氣。
濃眉微微蹙起,男人大步上前接過信,就地拆開。
裡面有兩張信紙,一個是溫嘉辰寫的,一個則是嘉月。
陸凜很巧的先抽出嘉月的信紙,而溫嘉辰的連帶著被拽出來飄落在地上,孤零零的。
餘光掃了一眼,他也沒撿,先將染了嘉月柔柔女兒香的信紙放到鼻尖聞了聞,眉眼間那抹褶皺漸漸沒了,唇角揚起,那笑看得另外兩個副將一愣一愣的。
覺得眼前的人像被另一個魂附體了。
「孩子與我都安好,勿念。」
信紙展開,一行娟秀的簪花小楷映入眼簾,並非力透紙背,卻又頗具獨到的風骨。
是嘉月的字,但許是太久沒看到,陸凜一時移不開眼。
觀字如觀人,他的眼前已浮現出小東西坐在書案前寫了又扔,寫了又扔,咬著唇瓣想多寫又拉不下臉的有趣場景。
唇畔的弧度更濃烈了幾分。
這麼長時間過去,她那點脾氣應該也被磨沒了。
他班師回朝那天指不定得撲到他懷裡又哭又笑地說「陸凜我想你了」。
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男人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唯獨那笑意始終未散,旁人看了只覺得陌生到汗毛倒豎。
這可是在刀箭堆裡都能面不改色殺出血路,彷彿刀槍不入不會死的殺神啊。
怎麼能笑得這麼,春風得意……
像是剛歷了一場暢快淋漓的風月事,但關鍵是他只是聞了一下信紙,莫不是那上面撒了藥?
兩個副將正要往不好的地方想,便見陸凜從容地收了笑臉,將那張信紙仔細地摺好塞進緊貼胸口的位置,接過另一個副將撿起來遞給他的信開啟。
一目十行地掃過後,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在京城欺負小東西,還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想攪亂邊境戰事?
他孃的等老子回京挨個扒皮抽筋,給孩子做人皮鼓。
五指收緊,內力湧動間,信紙變成了碎末,細雪一般從指縫裡紛紛揚揚地落下。
營帳內壓抑得喘不過氣,兩個副將面面相覷,紛紛用內力化去這陣可怕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