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纏著黃蔓菁晚上給他熬一碗暖身的羊肉湯以後便縮排了自己房裡,他裹著一床厚實的被子,趴在床上翻看前兩天沒看完的疑難雜症。
卻是沒怎麼看進去。
今天見了尤凌霄,桃榆發現他好似更俊秀了些,兩人難得有機會說不少話,按道理來說合該高興的,可他卻不怎麼高興得起來。
往昔尤凌霄時逢休沐的時候回村裡也會來看他,爹孃也沒有刻意攔著不讓見面,進了家門以後關上院門也是能坐在一起喝個茶水吃點果子的,只是卻沒有像今天一樣吃了茶水還一起吃飯。
好不容易有那麼長時間的相處,然而卻沒太對付,桃榆發覺尤凌霄中舉以後似乎不像以前那麼謙遜守禮了,也不曉得是不是他的錯覺。
今日席間他說:“近來城中不少商戶欲要宴請,託帖求字,便是城中那家十里布行的掌櫃也送了邀帖。我想著他們家的綢緞不錯,本想借此給你帶幾匹回來,只是又想這些雖是富裕人家,說到底還是商戶,不值結交,便一字未送。等來時我自花錢與你另買綢緞便是。”
又道:“秋來城裡雅集多,邀帖也多,屆時我帶你前去一觀,也熱鬧一場。聽聞州府上的不少大人都會前去,你也長些世面。我還給你準備了不少詩詞,你可先看看預備著,就別翻你的那些醫書了。”
總之許多話說的大,且還有些偏頗酸腐。
紀桃榆也不知究竟是他們以前見的次數不多瞭解的少,還是說他近來春風得意,為此脾性上也稍有了些改變還是如何。
他窩在被子裡書一頁沒翻,心情有點亂糟糟的。
正想合了書睡會兒,卻聽到了雨聲裡他爹扯著嗓子和外頭長工的對話。
紀桃榆眉心微揚,從被子裡探出了腦袋。
這麼快就去辦了?
聽著他娘喊爹把蓑衣穿著的聲音,桃榆想著溼漉漉的雨水,不免打了個冷顫,兀自又縮回了被窩裡。
那人看著怪冷硬執拗的,不想竟還挺聽得進去話,才說就趕著將事情做了,他心裡稍稍有了一點寬慰。
很快寡婦元慧茹認了個乾兒子的訊息便在村裡傳了個遍。
人請了幾個大姓的老人家坐鎮,又有里正主持,禮數過得周全。
得知趙長歲死在了邊關,霍戍千里迢迢為年紀相仿的袍澤送信物,此番信義,一時間村裡再沒人有臉多嘴說一句不好。
一則是人家確實沒什麼好說的,二來幾位觀禮的都是村中受人尊敬的長輩,若是多嘴,那便是自己不知禮數不像話了。
就著這樁稀罕事村裡人議論了幾日,很快就到了二十六尤家做大宴的時候。
大夥兒的注意力自也轉移到了尤家那頭。
只是這日天氣不甚好,清早起來就是雨,不過也未曾太擾大家去吃酒席的興致。
村裡人家中有大小事元慧茹平素總會提早前去幫忙,但這回尤家大手筆從城裡請了四司六局專門來置辦席面兒,自也用不著村裡人家抽出人手去幫忙了。
“咱村裡還是頭一回請四司六局做宴,我尚且還只聽城裡人說過這排場,咱們也早些過去看看熱鬧吧!”
清早上尤家方向就傳來了炮仗的聲音,今天天氣涼,元慧茹正好換上新做的秋衣,頭髮梳得光整發亮,還特地用桂花油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