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落魄的王員外,有些後悔今天帶著他一起來的。
說起來這個王員外,雖然女兒和侄女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大受打擊。
不過更加讓他受打擊的,是當天夜裡,他拖著一身病軀和管家王忠在收拾書房的時候,找了半天,居然發現那幾本至關重要的賬本不見了。
那幾本東西,可不止關係著他在廣西的生意,更是和州府,縣衙,以及京中的官員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一旦落入旁人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兩人嚇得挑燈翻找,恨不得把書房都翻過來,也沒有找到。
與之相比,女兒那點破事算得了什麼。
兩人忙碌了一夜,最後王員外實在堅持不住,下半夜回到房裡小睡了一回兒。
沒想到第二天一早,管家說東西找到了,就在那個之前被小姐推倒的大瓷瓶裡。
今天早上發現的。
王員外當時總算把懸著的一顆心放下,轉身開始張羅尋找那兩個死丫頭的事情。
不過這幾天以來,他卻越發不安起來。
他記得那天他分明也是朝那個大瓷瓶裡看過的,甚至把手都伸進去掏過,當時應該是什麼都沒有的。
更讓王員外心驚的是,他每次記完賬,都會在最後寫字的那一頁,夾一根鬍鬚進去。如果下次開啟,不見了那鬍鬚,就知道必然是落入過別人的手中,要做好提防的準備。
但是這些失而復得的賬冊裡,卻沒有鬍鬚。
雖然他不排除是那兩個丫頭在把書房攪亂得一團亂的時候,夾在冊子裡的鬍鬚失落了。
而且等了將近半個月,也不見得發生什麼事情。
但是那種不安的感覺,卻始終如影隨形。
叫他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短短時間內,竟是瘦了一圈。
他這裡百般糾結,旁人卻只當他是丟了女兒心急如焚。
汪正暗示了好多次,讓他給縣老爺還有知府大人敬酒,結果他一直無動於衷。教汪正也無可奈何,只能感嘆今天自己失算了。
鹽引不是早就發了麼?
如此良辰美景,佳人在側,這群一身銅臭的商人卻不談風月,談些糟心的話題,讓人好不蒿惱。
是,是,是汪某失言了。
汪正賠罪,自飲一杯。
鹽引雖然已經在手,但是我和王員外等待守支,已經等了差不多將近一年了。倒不是我們著急,而是各地的下家都催促不已。實在教我等為難。
前文所有贅述,大明朝的鹽務,從開國到成化元年採取的是開中法。
按照開中法,販賣食鹽一共分為三步:報中,守支以及最後一步市易。
報中就是鹽商根據朝廷榜文要求,將糧草運到邊軍駐防之地,以獲得鹽引憑證。
守支是第二步,鹽商憑藉鹽引,去鹽場支取對應的食鹽。
之後,才是將食鹽販賣市場中去,也就是所謂的市易。
按照廣西的地理位置,此地有兩個海北鹽場,分別位於雷州和廉州。
去年秋季,王員外和汪正早就將遠超定額的糧草、布匹分別運到了州府府庫和邊軍府庫。鹽引的話,一直拖到今年年初才發下來。
算起來從糧草備齊到如今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年,海北的兩個鹽場都沒有將對應分量的私鹽發出,導致他們遲遲無法外出交易。
汪大當家這話什麼意思?是覺得老夫故意壓著不放鹽給你們麼?你們不過才等了一年而已。北邊那幾個鹽場,等守支等上三年五載,乃至十年八年也很尋常啊。
是啊,畢竟朝廷可以濫發鹽引,但是灶戶們一年也只能生產那麼點鹽,大家都要排著隊呢,不止你們而已。
縣太爺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