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蔚藍色與純白色相似地融合在一起,漁夫拋起漁網,小船傳來笛聲——
——而那一天,一位青年自一片蔚藍色與純白色從遠方行來,握著亞爾曼之劍與他初逢。
那就是一切的開端。
如今青年仍在旅途。
他說要帶他回家。
蘇凜笑了一聲,背對著青年。他依然在遠望著底下這條生生不息的江水。蘇明安的家鄉離海有一段距離,於是蘇凜停留在江邊感懷過去。
是他不願意離這個病人太遠。雖然這個原因他永遠不會說。
……
蘇明安去了一趟諾爾的家。
這不是諾爾在鬱國的家,而是呂樹等人給諾爾造的一個新家,就在蘇明安的居民樓旁邊。房間裡有諾爾喜歡的放滿甜點的冰箱、孩子們的照片、七彩色的琉璃擺飾。
蘇明安在這個房間裡坐了很久,直到夜幕徹底落下。
他錯覺地感受到,諾爾彷彿就在這個房間裡,與他同呼吸。
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未來諾爾死去了。
呂樹說,諾爾沒能走出世界遊戲。所以他們給諾爾造了一個用於紀念的房間,擺滿了諾爾喜歡的東西。
蘇明安在房間裡轉著,他看到了諾爾的烏鴉,放在花園裡,是一比一彷制的毛絨烏鴉玩具。他傾身貼在巨大的烏鴉上,感受到一股奇異的溫暖,彷彿是一輪不發光的太陽。
他看到了牆面上貼滿了孩子們的照片,這並非真實的人像,而是山田町一用寫實手法畫的孩子們的臉,都是新世界公會的那些……被諾爾照顧的孩子們。他們此時應該在世界的某些角落健康地成長。儘管孩子們不再記得,在一年的時光中,有一個名叫諾爾的人曾經照顧著迷惘的他們,直到他們平安走出這一場慘烈的遊戲。
他突然發現這個空置的花園裡長出了鮮花。不是呂樹等人種下的,而是花朵自己長出的。或許是有白鳥曾經飛過這裡,意外丟下了花種,或許是長風曾經經過這裡,帶來了鮮花的生機。
茂盛的、燦爛的太陽花。
蘇明安望著這些攀附在牆壁上的太陽花,空無一人的房間裡,只有孩子們的照片在泛著一層反光,沒有人照顧這些花,於是它們盛開得任性而放肆,爬過矮牆,爬過門欄,幾乎要囂張到室內去。
它們一路攀附著,直到湊近一張貼在牆壁最上方的照片——金髮的少年燦爛地笑著,對著鏡頭比“耶”的手勢。太陽花就在這張照片邊緣停下了瘋狂生長的態勢,安靜地在這張相片邊緣開出了一朵盛放的花。
連諾爾的鮮花都生長得旺盛而節制,像極了他本身。
“……”
蘇明安將一朵太陽花取下,擱置在烏鴉的額頭,彷彿在心中放下了什麼。
夜幕之下,名為“太陽”的滿園花朵仍不低頭。那個少年,本身就是擅長在最黑暗的時光裡高昂著頭微笑的人。
而蘇明安緩緩地低頭。
……這種可能性,我也不會讓它發生。
盡我所能。
他轉身,背對著滿園太陽花,向前走去。
他仍然沒能聽到神靈的聲音,彷彿這場夢境仍沒有結束。
……
夜晚,蘇明安躺在床上,他無聲地凝視著天花板。
門外傳來腳步聲,少女走了進來。因為蘇明安經常會半夜發瘋,玥玥會在旁邊打地鋪照顧。呂樹等人也睡在不遠的地方。
玥玥不會覺得睡得近就很冒犯。她在照顧一位病人,照顧一位與她靈魂相通的友人,世俗的目光無法穿刺她的靈魂。
躺在同一個房間裡,月光也顯得溫柔。蘇明安睜著雙眼,直到地上的窸窣聲停下。
少女躺在被窩裡,溫柔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