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大多是暗色,死氣沉沉,沒有一點活力?。
鄔長筠拉開右側床頭櫃第二?個抽屜,看到一疊厚厚的紙,大概有十幾張,她取出?來,小心開啟,剛看到海報上內容的那一刻,怔住了。
——全是自己從前拍的廣告畫,每一張都沾染了烽火的痕跡。
這些要麼是他在奔赴戰場之前帶走的,要麼就淞滬會戰時從大街小巷揭下來的。
她的心裡一沉。
這麼多年了,他還留這些做什麼?
樓下傳來車聲,鄔長筠回過神?,趕緊將海報疊回原樣,離開此地。
她回到房間,沒有開燈,立在門後?出?神?。
杜召把這些東西放在床頭,慕琦不會生氣嗎?
再大度,怎會容忍伴侶留有前人的畫像。
他就不怕慕琦看到?
還是慕琦壓根沒在這過過夜?
怎麼會……
杜召這個色胚,當初和自己在一塊,恨不得一整天不下床,幾乎沒有閒住的時候。
他們是相愛的嗎?
如果相愛,他為什麼還時不時來撩撥自己。
男人本性?
這段時間,慕琦只?來過兩?次。
真是因為工作太忙?
他們之間好像怪怪的,說不上來具體?哪裡怪,親密,又不那麼親密……
是自己的錯覺嗎?
正想著,腳步聲從樓梯口?傳過來。
杜召上樓了。
鄔長筠寧心靜氣地聽?著,杜召從自己房門前走過,忽然停住了。
那一瞬,她的心臟彷彿也驟停幾秒。
明明隔著一道門,卻像隔了萬水千山。
這些年,她想過無數種可能,死的,活的,可萬萬沒想到,會變成如今這種半死不活的模樣。
良久,杜召才提步繼續前行。
她的心跳終於恢復正常,輕呼一口?氣,無力?地癱靠在門上。
一定是因為生病了,人一生病,身體?、心理都容易脆弱,她不該沉溺在這種情緒裡。
鄔長筠直起身,坐到床邊,倒出?幾粒藥乾嚥下。
好苦。
……
新星大戲院請來了一位青衣名角兒演出?,唱《白蛇傳》,票緊俏得很,鄔長筠找關係買到三張,把元翹和清清帶過去學習學習。
這場大戲唱了整整兩?個半小時,謝了幕,觀眾散場離開,一個個剛起身,忽然被人叫止,再往二?樓看去,幾個日本兵簇擁著一個身穿和服的男人退場。
鄔長筠看著一閃而過的臉,瞬間,胸口?像被巨石攆過,又痛又恨。
佐藤三郎!
那個害師父慘死的罪魁禍首。
當年師姐給她找到張日軍印發的報紙,有一板塊放了五個日本人的合照,最左邊那個,便是佐藤三郎。她只?看了一眼,便將那張面孔永遠印在了腦子裡。
本要追去日本找他,但因後?來種種一直拖延,如今又為抗日做地下工作,雖一再耽擱,可鄔長筠從未忘記血仇。
現?在,仇人跑到眼跟前了。
真是老天有眼。
佐藤三郎離開,才放座的觀眾退場。
鄔長筠起身穿過人群追出?去,還沒到門口?,忽然被一個男人攔下來:“鄔長筠!”
周圍的人聞聲也看過來:“真是鄔長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