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妓院丟出來自生自滅,是鄔長筠帶她去治病,給了她新生。她知道鄔長筠只是利用自己,但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從那以後,她便暗誓:龍潭虎穴,刀山火海,只要鄔長筠一句話。
自兩年前分別,鄔長筠送自己來到滬江李家幫傭,今日是她們首次重逢。阿卉沒有鄔長筠那麼好的心態,從見了面,就一直躲著,生怕一個眼神或是動作就暴露了彼此。現下見她安然無事,矇混過關,才放下心來。
阿卉整理好心情,恍若無事地出去,往李香岷房間去,停在門口敲了幾下:“小少爺。”
“進來。”
阿卉推開門,見李香岷趴在床上吃桃花酥,手叉腰故作生氣地走過去:“小少爺,你再在床上吃東西,我可要告訴太太了!”
李香岷撣撣床上的碎屑:“別呀,好姐姐,來,我分一塊給你。”
阿卉笑了起來:“最後一次哦!”
……
傍晚,李香庭叫司機送鄔長筠回去。
開至一半,她便叫停下。
有些故事,編著編著自己都信了。
鄔盛榮、衛寶芝,確實有這麼兩個人,他們的女兒確實被拐賣了,確實叫鄔小慈,只不過,那個可憐的孩子很早以前就死了。鄔長筠所透露的所有資訊皆為屬實,任她周月霖查破天,她也是名義上的鄔盛榮之女。
當年殺了那老頭,逃出村子,她又遭人騙,被賣了兩次,後被一武僧救下,帶去了寺廟,學了三年多功夫。九歲那年,唱武生的祝玉生來到山陽演出,路過寺廟進去燒柱香,看上了一身功夫的鄔長筠,便跟武僧要了人,收為徒弟。十二歲那年,鄔長筠跟著師父輾轉多地演出,歷時兩年,她找了許多鄔姓人家,千挑萬選,最終選中了那個與自己十分相配的家庭,把假的硬做成了真的。
鄔長筠每年都會去鄔家兩次,給老兩口添置些新衣裳,並留下些錢。
爹孃叫多了,好像自己真有了親人似的。
起初,她也想過改名換姓,可以省去很多麻煩,可這“鄔”字,到底是血脈至親留給自己唯一的東西了。它會時刻警醒著自己,所受之苦,因何?為何?腳下之路,怎麼走?往哪走?
鄔長筠心情不太好,可想到周月霖今晚一定睡不著覺,她又覺得心裡暢快些。
鄔長筠獨自走在街邊,忽然想去看看師父,又怕見了面,再吵架。
祝玉生對她曾寄予厚望,盼其拋除雜念,專心研究戲曲,將中華文化發揚光大,可她滿腦子只有錢,沒有民族大義,人之常情。師哥師姐早已名揚天下,她卻還不慍不火,是祝玉生三位親傳弟子中,最沒出息的一個,但也是在他意外落下殘疾後,唯一陪在身邊的那個。
黃包車跑了過去,上面坐了位母親,將孩子抱在懷裡,悉心哄著。叮叮跑過的電車裡,男人摟著大著肚子的妻子,低下頭,不知在說些什麼甜言蜜語。
人來人往,笑語盈喧,唯有自己,是實實在在的一個人。
她想買些酒回家,走著走著,聽到遠處有人大喊:“花階今日開業,女士免費喝酒。”
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