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知道被子?彈打中有多疼,那種難以?形容的劇痛,她?一點也不想?回?憶,可眼前這個男人光上身,就足足有四處。
“筠筠,經?歷了這麼多場戰爭,敗的,勝的,數不清多少?次對陣,我能活下來,已經?是老天賞命了。”杜召坐到桌上,聲音低沉,“我爹死了,二?哥死了,八弟死了,九弟生死不明,近十萬軍隊,打得只剩不到一萬人,淞滬會戰三個月,中國軍隊七十多萬人打日軍二?十多萬,南京守了十二?天,還有打下去的必要嗎?”
鄔長?筠沒回?答。
杜召穿上襯衫,坦著胸看她?漠然的眼神,忽然又無所謂地笑了起來,言語輕鬆:“閻王既然不收我,幹嘛非要往地下湊,現在這樣不好嗎?你離開小舅,我們?還像從?前那樣,不好嗎?”
鄔長?筠無聲無息地注視著孟浪輕狂的男人:“你可以?滾了。”語落,轉身又往後臺去。
“小舅媽,好好考慮考慮,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地位,錢——”
人消失在簾後。
杜召杵了一會兒,將地上的玻璃碎片撿起來,用?外套包裹好,最後往後臺方向看一眼,慢騰騰走了出去。
鄔長?筠幹杵著,聽見人從?正門離開,緊繃的背瞬間垮下,無力地靠著身後的牆。
滿腦子?,都是他千瘡百孔的身體。
……
後臺一片狼藉,戲服盔頭扔在框裡、桌上,刀槍馬鞭也堆得到處都是。
因為戲院剛開張,暫時還沒有簽下常駐的戲班子,這陣兒過來演的都是按次分成,昨晚登臺的叫元偆班,明晚還一場,可見?這行人邋里邋遢的樣,她便想明個演完趕緊走人。
鄔長筠看著亂七八糟的東西礙眼,索性沒事,便動手收拾收拾,將戲服一件件掛好,武器分類放回桶裡,溼塊布擦了擦鏡子和妝臺。打掃完後臺,她又拿著掃把出?去,想?把杜召搞出的玻璃碎片給清理掉,到跟前才發現地上乾乾淨淨,一個?玻璃渣都不剩。
她杵了會,又回了後臺。
地方雖不大,但乾淨整潔,看上去舒服多了。
鄔長筠在矮櫃上坐著發呆,想?起從前跟師父週轉各地搭班演戲,想?起了玉生班。
她前幾天找到了玉生班從前的班主趙敬之,聽說很早前戲班子就解散了,大家?各奔東西,有?的改行,有?的嫁人,有?的回了老家?。鄔長筠託他?幫忙聯絡還留在滬江的,想?重聚故人,至今還沒有?個?信。
儘管此行最重要的是地下工作,一切都是為了掩護,但與此同時,她還是想?把師父的玉生班傳下去。
可現如?今日本人事無鉅細地管著,各行各業如?履薄冰,文化?傳承,道阻且長啊。
……
馬上十月了,晚上風涼,要是坐黃包車,風呼呼往裙底灌,更?冷。
鄔長筠搭了條披肩步行回去,走著走著,身子熱了,又把披肩拿下來,搭在臂彎上。
他?們住的小?樓遠離鬧市,在一片密集的民房裡,圖的安靜、便宜外加方便發報,因為日方和汪偽的電訊偵查車動不動在城裡到處繞,車子進不去巷子,一旦偵查到訊號,需下車走進來,逐一排查需要時間。利用縱橫交錯的房屋巷道,也更?方便撤離。
離家?還有?一半的路程,路上已經沒什?麼人了,鄔長筠忽然酒癮上來,想?喝兩口,便繞到另一條路去家?老酒鋪買點,到了門口才發現打烊了。
今天這麼早。
鄔長筠失望地回去,剛走幾步,隱約聽到遠處傳來女人的求救聲,斷斷續續,其中還夾雜著沉悶的軍靴聲,她靜立仔細聽聲音的方向,在北邊。
鄔長筠環顧四周,見?路上無人,用披肩圍住頭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