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筠剛從陳公館回來,遠遠看到元翹等在自己住處樓下,正東張西望。她趕緊偏身躲藏,見元翹沒有要走的意思,轉向另一條路繞到住房後方,從廚房窗戶翻了進去,悄聲上樓,將身上的男人長袍脫下,和帽子一起塞進櫥櫃,再換上日常衣褲,從窗戶跳下去,繞到前門。
元翹見鄔長筠,大鬆口氣,小跑迎過去:“長筠姐,你可回來了,找得急死我了。”
“怎麼了?”
“你快跟我走吧,路上跟你說。”
鄔長筠隨元翹回了紅春戲院,一進屋,就看到那熟悉的背影,頓時渾身來氣,卻還得到跟前陪著笑:“杜老爺。”
杜召坐在老爺椅上,一臉沒睡醒的樣子,瞧著更加欠揍了,他懶洋洋睨了眼身前立著的人:“鄔小姐這麼忙,沒耽誤你大事吧。”
鄔長筠聽得出來,說的雖是客氣話,裡頭卻全是諷刺,也順著奉承起來:“天大的事哪有您重要啊。”
杜召敲了下杯壁,白解給他添上茶。
“杜老爺想聽什麼?”
杜召想了想,並沒有什麼特別想聽的,喝了口茶,道:“把你會的全唱一遍。”
“那您可要聽個通宵了。”
杜召放下杯子,蹺起腿,合手搭在大腿上,笑著看她:“好啊。”
鄔長筠故意唱錯幾個調。直到第四次,杜召才喊停,他心平氣和地說:“十句錯三句,故意的?”
“唱功不佳,杜老爺見諒。”鄔長筠頷首,“想必您也是懂行的,一般人聽不出這幾個轉折。”
懂行不至於,不過偶爾聽上幾嗓子,就是以前杜家養了幾個唱戲的在家,父親有陣子日日夜夜地聽,著了魔一般,院子裡成天是咿咿呀呀的聲音。杜召不可避免地聽到,對很多曲調都很熟悉。
“杜老爺見多識廣,應該聽過不少名家的戲,我這種小人物,自然跟角兒比不得。”
他也不氣,聽她這一套接一套的,甚至覺得有意思,悠閒地靠到後面的椅背,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少廢話,繼續,再錯一句,以後都別上臺了。”
鄔長筠也不磨嘰,接著唱了起來。
杜召見她乖乖唱著、武著,連耍了幾小時,連個眉頭都沒皺,又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唱到半夜就叫了停,勾勾手叫白解過來:“賞,再叫人送兩斤潤喉的茶。”
鄔長筠欠身:“謝杜老爺體諒。”
杜召沒搭理她,起身走了。
“您慢走。”
白解回頭看她,小聲道:“好功夫。”
可算滾了。
鄔長筠裡面的衣服全汗溼透了,扭了扭脖子,衝門口翻個白眼,轉身去了後臺。
……
杜召坐上車,外面戲院老闆點頭哈腰,送人離開。
月影朦朧,街上空無一人,滿地清霜。這一片,就只有紅春戲院還開著門,兩邊商鋪門口掛著紅燈籠,在茫茫霧氣裡輕輕晃動,為這悽清春夜墜了分詭秘。
一路寂靜無聲。
白解忽道:“你對這女的挺上心啊。”
杜召睏意來了,閉目養神,懶得看他:“又覺得沒意思了。”
白解哼笑一聲:“我看,你就是賤。”
杜召這才睜開眼,不滿地看著他:“你再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