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的他,感覺到了天道對自己的深深惡意。
·陸府,一處特殊的庭院中。
此時,丫鬟小廝、醫者僕役,甚至還有遊方道士都在這裡進進出出,亂糟糟一片。苦藥渣滓的味道十分刺鼻。
陸家上下,無論內心如何著想,每個人臉上都是一片悲痛低沉之色。
要知道,如今躺在屋內的陸公宜可是家主唯一的嫡子,也是一位難得的少年天才。他生來早慧,熟讀百家書籍,甚至曾經被一位赫赫有名的當世大賢看重,幾乎被陸家人視作未來崛起的希望。
偏偏這位陸氏幼麟還未大放光彩,就莫名其妙因為一場風寒病倒,而且病症越來越重。無論是延請名醫治病,還是找道士驅邪,種種方法陸家人都嘗試了一個遍,非但都做了無用功,反而只能眼睜睜看著陸公宜的病越來越重。
就在一刻鐘前,他徹底斷絕了呼吸。
庭院中的氣氛極為壓抑,屋子裡隱約傳來陸夫人歇斯底里的哭聲,身為縣令的陸家主勉強維持著平靜的臉色,眼眶也是微紅。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錯亂的腳步聲,還有丫鬟的驚呼聲。本就不愉的陸夫人再顧不得端莊形象,滿面怒火地轉過頭:“誰這麼沒眼色——”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由憤怒變作驚愕。
只見前一秒還空蕩蕩的庭院中,下一秒便憑空出現了一個少年。
一身玄色不帶絲毫裝飾的素衣,垂在身後的烏髮墨一般濃,但他的臉色卻是蒼白的,一雙點漆般的眸子裡蘊著微微的笑意,衝散了他身上那份冷淡。
這少年的出現方式堪稱神乎其神,像是有人拿著一支毛筆在半空中揮毫潑墨,瞬息間便將他“畫”了出來。
就在出現的下一息,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張薄紙一樣輕飄飄路過庭院,衣袂飄飛間便來到了房中。
似乎有某種無形的恐怖氣息突然降臨,房間裡有什麼東西發出一聲尖銳的尖叫,一團灰影向著另一側的窗外躥去。
楚肆不慌不忙招了招手。
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被放慢了數倍,無論是庭院中飄飛的落葉,驚慌失措間就要跌倒在地的丫鬟,房間裡被微風拂動的帷幔,還是半空中飄浮的細小灰塵……一幕幕畫面看在眾人眼中,都變得像是徐徐流淌的溪水一樣慢了下來。
那一團向著窗外飛出的影子也在一股莫名的吸力作用下飛速向著楚肆這邊撞過來,緊接著被他毫不客氣地搓成一個球,塞進了衣袖裡。
“誒?似乎還不算晚……”
楚肆定定盯著那抹渾渾噩噩在床邊轉圈圈的遊魂,長鬆一口氣。隨即,他毫不猶豫伸出了手,“pia嘰”一下將那抹魂體甩到了床上的那具身體上。
許是離開身體不久的原因,這抹遊魂就像是一個迷路半天又找到家門的熊孩子,開開心心和身體重新融合在了一起。
床上青年青白的臉色漸漸恢復紅潤,在陸氏夫妻倆驚喜交加的目光中,他眼皮動了動,很快睜開了眼睛。片刻迷惘後,青年的眼神徹底恢復清明。
“前世今生,夢耶真耶……”
複雜地望了一眼沉浸在狂喜中久久不能回神的父母,陸公宜動了動嘴唇,極輕極輕地念了一聲,隨即目光投向楚肆。
背光的少年對著他從容點了點頭,隱藏在陰影中的神色顯出高深莫測的味道。眼神相對的一瞬間,兩人似乎已經完成了心照不宣的交流。
下一瞬,少年微微一笑,身影徐徐散去,像是水墨畫在水中淡淡溶開。
只剩房間裡終於回過神來的陸氏夫妻又驚又喜的呼聲。
且不提陸公宜死而復生這件事鬧得陸家是怎樣的雞飛狗跳,此時的陸府大門外,靜靜佇立的黑色馬車中,隨著元神迴歸,雙目緊閉的少年睜開眼睛,眸中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