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看向籠子裡的雪貂,一字一句道:「即便是兩個月後褪色,也是先褪成黑色。至少要再黑上半載有餘。」
雪貂像是聽懂了他的話。
立時憤怒到極點,在籠中上躥下跳。
有點像一條綠底點紅漆的胖豆角。
李羨魚強忍住笑,對臨淵彎眉道:「臨淵,我收拾好啦。」
臨淵應聲。
他往角門處走了一躺,將這隻花雪貂再度丟出李羨魚的披香殿。
而李羨魚則在寢殿中等他。
一盞茶的時辰。
槅扇輕輕被人叩響。
李羨魚起身將它往外推開,見是臨淵踏著清晨時淡金色的日光回返。
他站在滴水下。
身前是雕花槅扇,身後是明媚春光。
他在光影重重間向她伸手,薄唇輕抬:「走吧。」
「去江陵拜見外祖。」
作者有話說:
今天也是長長長的一天
第89章
人間二月, 草長鶯飛。
淑妃與隨行的宮娥們乘坐軒車, 李羨魚則向皇兄要走御馬場裡那匹毛皮白得發亮的駿馬,給它取名雪郎, 騎著它與臨淵一同往江陵而行。
起初的時候, 李羨魚尚有生疏,要臨淵放慢馬速等她。
待日過去,李羨魚也漸漸熟稔, 能與臨淵的烏鬃馬並肩而行。
馬蹄踏過陌上春草, 晃眼便到了去江陵的渡口。
李羨魚踩著馬凳從雪郎的背上下來, 新奇地看著面前的龍驤:「臨淵,我們是要乘舟去江陵嗎?」
臨淵將賃錢付給船家, 對她道:「走水路會更快抵達江陵。」
比之陸路,大抵能快上兩三日。
一來一回, 便也能省下四五日的光景。
李羨魚便去軒車畔將母妃扶來, 對他莞爾道:「我還從未渡過江,若是不慎落水了, 你記得來撈我。」
她說著,似又想起當時小宮娥跳池塘的事,有些不放心地問:「臨淵,你不會看著我沉底的吧。」
臨淵遞手給她:「不會。」
李羨魚羽睫輕眨,略微踮足離近了些,在他的耳畔悄聲道:「你的清白不要啦?」
臨淵睨她一眼,道:「對公主,臣還有清白可言嗎?」
李羨魚被他說得微微紅了臉。
忙趁著還沒人發覺的時候,牽著自己的母妃快步上了龍驤。
船工們迎風起帆, 搖起船櫓。
龍驤離岸, 順水而去。
水色盡頭, 一輪金烏漸漸西沉。
李羨魚帶著母妃住進當中的一間艙房,扶著母妃坐到房內的圈椅上。
小宮娥們也緊跟過來,忙前忙後地打點。
在等她們將東西都收拾好的當口,李羨魚便也在母妃身旁坐落,給她剝著橘子,杏眸彎彎地對她道:「母妃,再過三兩日。我們便能到江陵,見到外祖啦。」
江陵兩字落下。淑妃低垂的羽睫輕顫了一顫。
似蜻蜓點過寂靜的池面,剎那卻又平息,彷彿僅是被江風吹動。
李羨魚沒有瞧見。
她正認真地去著橘子上白色的經絡,末了還將橘子掰成小瓣,放進小瓷碗裡遞給母妃。
淑妃沒有伸手去接,一如往常的木然。
李羨魚遂將瓷碗放在她的手畔,語聲輕輕地道:「母妃早些安寢,昭昭先回去了。」
淑妃垂眼看著船上塗了桐油的木板,一言不發。
如同對世上的所有事都已並不在意。
李羨魚羽睫輕斂,起身撩起艙門前懸掛的綢簾,徐徐往自己的住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