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魚將自己裹在厚實的兔絨斗篷裡,只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
她將自己的玉牌遞給守門的金吾衛查驗:「我過來探望皇叔。」
金吾衛聞言愕然。
他在此當值十數年。還是第一次看到,謀逆這等大罪,還有人敢前來探視。
李羨魚見他不說話,便又輕聲問道:「是父皇不許旁人探視嗎?」
金吾衛回神。
皇帝並未下這樣的命令。
於是他對李羨魚比手道:「公主請隨我來。」
李羨魚輕輕頷首,抬步邁過了宗人府高高的門檻。
攝政王被囚禁在最深處的一間石室內。
他坐在一張石凳上,雙手撐膝,脊背挺直,永不彎折。
像是依舊是那名威儀赫赫的攝政王,而不是皇城內的階下囚。
李羨魚鼻尖微酸。
她取出張面額不小的銀票遞給領路的金吾衛:「我能與皇叔單獨說幾句話嗎?」
金吾衛對她拱手,迴避到出宗人府必經之路的走道上:「公主還請快些。」
李羨魚往石室前行去。
未到近前,闔眼小憩的攝政王驀地睜開鷹眸,銳利地看向她。
「嘉寧?」他皺眉:「你來宗人府做什麼?」
李羨魚忍住哽咽,低低喚了聲『皇叔』。
她垂著羽睫,語聲很輕:「嘉寧有許多事想不明白。」
攝政王道:「你問。」
李羨魚將手探進自己寬大的斗篷袖口中,從裡頭拿出兩張藏起的黃金面具遞過去。
一張是普通的黃金面具。
一張側面則有紅寶石鑲嵌而成的火焰紋路。
她低聲問:「皇叔便是明月夜的主人嗎?」
攝政王抬手接過,坦然承認:「是。」
隨著這一字落下,明月夜中的血腥殺戮似又重新回到眼前。
李羨魚握緊了自己的袖緣,面色愈發蒼白。
「皇叔,您為什麼要建立明月夜這樣的地方。您為什麼要——」
謀逆兩個字,她終究是無法出口。
攝政王道:「為了銀子。」
李羨魚輕愣了愣。
她慢慢抬起濕潤的羽睫:「皇叔很缺銀子嗎?」
她想,要是她早知道便好。
她一定會努力湊給皇叔。
「缺。」
攝政王道:「賑災,修河堤,興水利,籌軍備,哪樣不需要銀子。」
他濃眉皺起,鷹眸沉沉:「本王不去想法子讓那些一毛不拔的權貴們掏錢,難道,還指望著你那沒用的父皇?」
「等他喝完酒,睡完女人,建完宮殿,想起來給受餓受凍的百姓,穿不起甲冑的戰士撥銀子的時候。這些人早死絕了!」
李羨魚怔住。
她愣立稍頃,似是從這些話裡,找到了為皇叔脫罪的希望。
她抬起眸來,小心翼翼地問:「皇叔,其實您並不是想謀反的是嗎?是父皇誤會了您?」
她試圖想從皇叔那聽到。
這只是一場誤會。
是臨淵誤會了他,是父皇誤會了他。
攝政王注視著她,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驀地撫掌,大笑出聲。
在這般陰冷的石室中,他的笑聲格外爽朗,像是在笑她的天真,也像是在笑曾經一腔熱血,赤心報國的自己。
「嘉寧,你的影衛,沒有給你看從明月夜中取走的帳冊嗎?」
攝政王神情冷靜,親自讓她認清現實:「最初的明月夜並不是這般。不過是個尋常的地下比武場罷了。只是這些年來,養兵,屯糧草,買軍備,明月夜裡賺得銀子,漸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