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臺刀子般的目光鎖定了張縣丞的眉眼:「到底是不是你殺了我兒子?」
張縣丞的目光微微一顫,矢口否認:「大人,你別聽她胡說!我素來疼愛李公子,怎麼會為了一己之私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
李府臺這回也懶得聽他解釋,直接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撕開了他的外袍,果然在胸襟處發現了幾滴乾涸的血汙,但他沒有受傷,這血是從何而來便再明顯不過了。
李府臺怒氣填胸,一腳將他踹了個四腳朝天,並掏出一紙文書,砸在了他頭上:「你這喪盡天良的禽獸!為了得到知縣之位,竟做出那麼多齷齪的事!你……你知不知道……我原本就是推薦了你做下一任知縣的!你比年政遠聰明,比年政遠更能勝任這個位置,我雖與他是未來親家,但從沒想過用百姓的福祉做我兒子的聘禮!」
張縣丞雙手捧起寫有他名字的任命文書,頹然地歪在了地上……
「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蘇軾。
出李府時,月牙兒已經爬上樹梢。
華珠舉眸望向繁星閃爍的蒼穹,抱著臂膀做了一個深呼吸,閉上眼,再次深呼吸,然後睜開眼,發現墨色的天依舊晦暗無邊,沒有瀰漫那種令人作嘔的血霧,華珠這才真真正正地確定自己重獲了新生。
年政遠一轉頭,瞧見女兒抱著臂膀無聲垂淚,以為她是傷心所致,忙脫了自己的氅衣披在女兒身上:「別難過了,你找到了幕後真兇,李公子泉下有知,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華珠點了點頭,對他們來說,她只是昏迷了半個時辰,可於她而言,卻是經歷了二十多年的血雨腥風,李公子在她心裡早就沒了印記。她揪出真兇,不過是想避免重蹈前世的覆轍。
當然,也有意外收穫——父親成了下一任知縣!
二人準備踏上馬車,年政遠突然問道:「對了,華珠,我怎麼聽你講話覺得怪怪的?」
華珠一愣:「怪?哪裡怪?」難道是語氣太成熟了?
年政遠緊皺著眉頭想了想:「嗯……說不上來哪裡怪,就是好像聽著聽著會想起你舅舅他們。」
華珠眉心一跳,糟糕,她在京城住了二十多年,早已是一股子北方口音,而今重生回了南方,講官話時還得注意些。
華珠笑了笑,模仿起年政遠的腔調道:「你聽岔了吧,父親。」
年政遠若有所思地點頭:「對哦,現在又和我差不多了。」
這時,一道孤單削瘦的身影從旁路過,正是廖子承。
廖子承的父親曾是本縣著名的推官,與李府臺有過同窗之誼,這也是為何在臨走前,李府臺會請廖子承來赴宴了,私心裡,大概是希望大家日後看在他的面子上,莫要太為難廖子承。
先前忙著破案並未打量廖子承,眼下一看,華珠瞧出不對勁兒了,他穿得好像太素淨了些!而且他懷裡抱的是什麼東西?藏著掖著,生怕別人發現似的。
「今天是幾號?」華珠問向年政遠。
「九月初三。」
華珠看向廖子承離去的方向,這麼晚了,他去的好像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
歪了歪腦袋,華珠快步追上了上去!
「子承!你去哪裡?」
許多年未曾喊過這個名字,華珠自己都覺著陌生,但除了這個,又似乎找不到更合適的稱呼。
廖大人在世時,兩家來往甚密,她與廖子承兩小無猜,一起吃過飯、摸過魚、爬過樹也調過皮。只不過廖大人去世後,廖子承被接回族裡撫養,二人便斷了聯絡。
後面雖然廖子承與老夫人搬回來,卻不知為何,兩家沒怎麼來往。
廖子承的腳步微微一頓,彷彿也覺著那一聲「子承」很是陌生,但他並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