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輝的訊息,當然比《新聞報》要詳細。他一直有內線監視總統府的動向,曉得沈大總統知道這個訊息之後,頭一次沒有跟李大小姐共進晚餐,而是一個人待在書房裡面,過了很久才出來。
李家剛得知顧遠東離開東陽城的時候,也想過要做些小動作。沒提防他們還沒有佈署完畢,就被《新聞報》登了個特輯出來,對李家提名道姓,言之鑿鑿,聲稱自從傳出李大小姐會做沈大總統填房的訊息之後,李家就在東陽城飛揚跋扈、欺行霸市,屢次打壓正義的報館人士,堵塞新聞言論自由,其行為之卑劣,言辭之無恥,實在令人髮指。
嚴先生是專門寫政論出身的,這次大材小用,一支利筆自然將李家批得體無完膚,就差說李大小姐如果做了沈大總統填房,整個新朝就將“國之不國”了……
一時之間,不僅東陽城的人,就連整個江東,都知道李家的大小姐還沒嫁呢,李家人就以沈大總統的岳家自居,開始四處撈起好處,耀武揚威來了,一時眾說紛紜。
李家的名聲頓時一落千丈。
上官輝自然在京城推波助瀾,將此事甚至提到政務部的行政會議上,鄭重指出,大總統的填房一事,關乎國體,不能輕率行事。凡是借大總統的名聲,為自己謀私利的人,都應該被排除在填房的人選之外。
沈大總統得知此事關係到他的選票,一時也很惱怒,對李家的姑太太不留情面的訓斥了一頓。
李家的姑太太知道是東陽城的《新聞報》又給他們惹了麻煩,急忙向沈大總統訴苦,說這《新聞報》,因為跟他們李家有私怨,所以公報私仇而已。又向沈大總統保證,說李家絕對沒有做那些上不得檯面的事。
可惜《新聞報》上圖文並茂,將李家人的囂張嘴臉登得清清楚楚,李姑太太的話,沈大總統根本就沒有聽進去。
李姑太太氣得發抖,卻只能以年近七旬的高齡,在沈大總統面前作低服小,一再道歉。
從沈大總統的總統府回來,李姑太太鐵青著臉傳下指令回去,讓李家人暫時按兵不動。暗地裡已經拿了主意,只等大小姐嫁了之後,她就要著手鏟除《新聞報》。——這樣跟他們李家作對的報紙,根本就留不得。
齊意欣對此事一無所知,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成了李家當家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經過三天的行程,他們終於到了江南的輝城府。
從碼頭上岸進城的時候,齊意欣巴著車窗往外看了一眼。果然是和東陽城不一樣的風貌。男子大多頎長文弱,女子白皙嬌小。街上的房屋也多是白牆黑瓦,簡潔明快,不同於東陽城的雕樑畫棟,富麗堂皇。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
能不憶江南?”
齊意欣一時感慨,念出了一首她以前小時候學過的詞。
就算轉換了時空,隔絕了歲月,景物依舊,人面全非。
顧遠東挑起一邊的眉毛,低頭湊了過來,笑著問道:“你還會作詞呢?”
齊意欣笑著搖頭,“這不是我做的,是一個叫白居易的人做的。——是上古時代,一個很有名的文人。”
顧遠東看了齊意欣一眼。因是做丫鬟打扮,她頭上梳了雙環髻,頭飾全無。淺綠衫子,青綠比甲,裡面穿了狐皮的小襖和皮裙,看著有幾分臃腫。
顧遠東還不滿意,一手拉了齊意欣過來,將她額頭的劉海又打厚了些,叮囑她:“一會兒進了夏家的院子,記得跟在我身邊,千萬不要自己到處亂跑。”
齊意欣點頭,也給顧遠東整了整淺灰色緙絲貂皮長袍。細長的手指沿著他的脖領將裡面皮襖上的風毛翻了出來。顧遠東感覺她手指涼浸浸的,忙將她的手捂在白銅手爐上,命她好好坐著,自己撂開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