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睛一直在那些衣衫襤褸的人群中搜尋著……
這一天傍晚,齊意欣筋疲力盡地來到最後一個收容站,做最後的檢查。
蒙頂不安地跟著齊意欣,低聲道:“夫人,您這一陣子,天天往收容站跑,顧家那些幕僚,說您不務正業,已經很有意見了。”
齊意欣擺擺手,道:“別理他們就是了。”說著,又苦笑道:“大事現在有安郡王和上官大少定奪。我也只能管管這些小事而已。”她真正的心事,誰都不能說。
蒙頂還要說話,齊意欣卻想起一事,道:“我帶了一卷繃帶過來,放到車上忘了拿下來了。你去幫我拿過來,我交給這裡的管事,讓他給需要的人包紮用。”
蒙頂點點頭,轉身去外面的車裡取繃帶。
齊意欣一個人往收容站走過去。
從這裡到收容站,有一個拐角,是視線的死衚衕。
齊意欣剛走到那裡,就被一個醉醺醺的人攔腰抱住,往裡面拖了過去。
齊意欣早有心理準備,正要掏槍出來抵著那醉漢的肚子開槍,卻看見一個黑糊糊的人影從後面暴跳而起,手裡掄著一塊大石頭,往那個拖著齊意欣的醉漢後腦勺使勁砸過去,然後轉身就跑。
拖著齊意欣的那個醉漢軟軟地倒了下去。
齊意欣淚流滿面地看著前面奔跑的那個人的背影,拔腿就追了上去。
前面的人察覺到齊意欣跟了上來,跑得更快。身上不知披著一塊什麼樣襤褸的布料,跑的時候,絲絲縷縷的棉絮迎風飄去,嗆得齊意欣咳嗽起來,不由扶著牆,大口大口喘著氣。
等齊意欣再抬頭的時候,那個人已經失去了蹤影。
齊意欣四處看了看,見這裡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個她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周圍的民舍靜悄悄地,一絲燈火都沒有,看上去根本就沒有人住在這裡。
幾聲夜鳥的咕咕聲傳了過來,四周的環境更顯悽清。
齊意欣抱著肩膀,在牆角蹲了下來,眼淚止不住地流淌。
不知過了多久,齊意欣的眼睛都要腫的看不見了,才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這是何苦?”
齊意欣不敢抬頭,生怕剛才聽見的聲音,是自己的幻覺,固執地如鴕鳥一樣,把頭紮在膝蓋之間,死也不肯抬頭,就連呼吸都屏住了,憋的快要暈死過去。
那人終於看不下去,在齊意欣身前單膝跪下,伸出手去,將齊意欣的頭強行抬起,低聲道:“你是要把自己憋死嗎?”
齊意欣閉著眼睛,大顆大顆的眼淚還是不斷往下淌,兩眼腫的和桃子一樣,不斷哽咽,泣不成聲。
“你不睜開眼睛,是不是嫌我太髒?——如果是,我就走了。”那雙溫暖的大手作勢要放開齊意欣。
齊意欣大急,連忙睜開眼睛,觸目所見的,是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黑瘦大漢,只有一雙眸子亮的發光。——正是她朝思暮想,快要肝腸寸斷的夫君顧遠東!
齊意欣哇地一聲,又是一次嚎啕大哭,撲進了顧遠東懷裡。
顧遠東這一個多月來,也不知道是在哪裡過的,渾身上下都髒兮兮的,衣衫襤褸,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可是齊意欣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她緊緊摟著顧遠東的腰,生怕他再次消失不見,急切地道:“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不要不理我!不要無聲無息離開我……”
“我身上真的很髒……”顧遠東一邊說,一邊卻情不自禁地低下頭,藉著夜幕的掩飾,扳起齊意欣的面龐,低頭吻了上來。
許久不見,無數的思念和痛悔都包涵在這個吻裡。
顧遠東用力將唇在齊意欣唇上碾過,似乎要留下永不磨滅的印痕才罷休。